小哑巴被反派全家读心了(98)
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
“朝朝。”
“结束了,没事了。”
“伊泽尔在这儿。”
伊泽尔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被撕裂。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无法形容当看见宁昭一遍遍挖着墓地的模样时的心情。
更无法去形容,宁昭就是朝朝,对他的冲击。
这些年,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寻找中,伊泽尔也时常想过,见到朝朝后要对他说什么。
要问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要问他过得好不好。
可此时此刻他只能看见宁昭被困在噩梦里。
这样漫长的时光里,他的朝朝到底经历了什么。
伊泽尔心里有暴虐的情绪在滋长,被他用尽全力压制了下去。
他维持着冷静的呼吸,将脸埋入宁昭的手心。
医疗机器人在一旁自动运作着,很久之后林赛才匆匆赶来。
“二少爷,怎么了?”
看清床上人的脸,他一惊:“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伊泽尔只是很快地看了林赛一眼,视线随即就回到了宁昭身上。
因此没有注意到林赛没有往日整齐的衣着。
听伊泽尔说完宁昭的情况,林赛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事,应该就是情绪起伏太大,加上淋雨,太虚弱才会晕倒,等殿下醒来让他吃一点营养剂吧。”
伊泽尔的眸色微黯。
要是放在从前,他根本不会相信宁昭会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帝国的皇太子总是完美得像个假人,任何时候都挂着得体的微笑。
伊泽尔又忍不住去想,从前会哭会撒娇的朝朝,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懦弱,竟不敢往那唯一的答案猜想。
林赛没有注意到伊泽尔的情绪,他才帮宁昭检查时,被宁昭身上新旧不一的伤痕震惊了。
他看向伊泽尔,欲言又止。
“你问我也是无用。”伊泽尔的声音沙哑,“我也想问,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宁昭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宁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自残的习惯。
可他明明早就撞见过,那时却没有及时向宁昭伸出手。
他自己,也是让朝朝受苦的帮凶。
林赛不知道是何时走的。
床上的宁昭在被伊泽尔带回来时,就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也烘干了湿漉漉的长发。
帮宁昭换衣服的时候,伊泽尔发现他瘦得惊人,肩头嶙峋的骨头咯得他的手很疼。
一言不发地坐了许久,直到宁昭在睡梦中逐渐平静下来。
伊泽尔才低头,向时声发去一条通讯。
[大嫂,请给我太阳神计划的破解密码。]
*
宁昭十六岁那年,是自有记忆后第一次回到皇宫。
也第一次见到了皇帝,血缘上,被他称为父亲的人。
那时候的奥利托六世看起来就已经像后来一样年迈,以至于宁昭从来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模样。
没有想象中慈爱的模样。
年少的宁昭站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身上穿着伊泽尔为了掩人耳目为他买的朴素的衣服。
而他的父亲坐在高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玩够了吗?”
他听见皇帝冷漠的声音。
宁昭有些害怕,又说不清为什么会害怕自己的父亲。
皇帝用一段对宁昭来说极其漫长的时间,将自己的儿子从头大量到脚。
随后才没有任何情绪地问:“为什么离开庄园?”
“宁昭,我在问你话。”
“难道你的母亲这些年就把你培养成了一个哑巴?”
宁昭猛地抬起头。
少年人还是藏不住心事和情绪的年纪,“我只是……”
宁昭用力咬了一下嘴唇。
回来前,他收到的那张纸条上,是一句用伊泽尔和卡洛斯威胁他的话。
皇帝什么都知道。
宁昭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因为他们不让我回皇宫。”宁昭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父亲,“可我只是想见母亲一面。”
皇帝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看得宁昭背脊都是薄薄冷汗。
即使提起他的母亲、皇帝的发妻。
他的父亲也没有任何情绪,“我没有想到,拨去那么多老师,竟把你教成了一个脆弱不堪、感情用事的废物。”
宁昭猛地一颤。
“Omega果然成不了大事。”
宁昭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攥在一起,没有说话。
皇帝冷然道:“既然回来了就老实住下,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人开始手术。”
宁昭愣了愣,“父亲,什么……手术?”
他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做手术?
皇帝却只是道:“帝国不需要脆弱无用的继承人,阿昭,想做你母亲的好孩子,就拿出一点觉悟来。”
“别再让我失望。”
那时宁昭没有听懂父亲的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
最开始,他们让宁昭喝很多药。
什么颜色、什么味道的药剂都有。
也没有人向宁昭解释这些药是做什么的,他们只是用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宁昭,直到他一滴不落地将药喝完。
宁昭也试过将药偷偷扔掉,随后换来的是暗无天日的禁闭。
在狭小湿冷的禁闭室里,宁昭一遍遍地想着伊泽尔。
他那样不告而别,伊泽尔会不会着急。
这样想着,宁昭便服了软,他想只要从禁闭室里出去,只要伊泽尔回来卡洛斯,他就总能有机会见到伊泽尔。
能跟他解释。
可宁昭没有机会。
不知喝了多少药之后,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宁昭被带进了一间陌生的医疗室。
他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对方让他叫他何教授。
宁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阳光映进来,对方反光的镜片。
何教授转身拉上了窗帘。
那是宁昭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
第一日,他们仍然让宁昭吃很多药。
但是从药剂换成了大把大把的药片。
第七日,宁昭人生第一次迎来了发//情期。
鸢尾香信息素在医疗室内爆发。
他们冷眼看着宁昭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不给他任何一支抑制剂。
宁昭就像一只不能控制欲望的野兽,痛哭、哀求,什么都做了。
但没有任何人帮助他。
他生生地昏迷过去,又在身体下一次的欲///望里醒来。
如此往复。
第八日,何教授再次来了。
他将浑身脱水的宁昭拉起来,将针管刺入宁昭已经红肿得不行的腺体里。
宁昭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流失了。
他本能地挣扎,痛哭。
耳边却只有何教授平淡的声音,“配合一点吧,殿下,将您的信息素提取出来,才能减轻移植腺体的痛苦。”
移植……腺体?
宁昭茫然地睁开眼,却又再次痛晕了过去。
第十日。
宁昭被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本能告诉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宁昭逃跑了。
第十一日。
宁昭的手脚被束缚在病床上,门外多了许多看守的护卫。
第十二日。
宁昭开始绝食。
第十四日。
皇帝出现在病床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虚弱的儿子,用陌生人一般的语气说。
“阿昭,这是你母亲的心愿。”
第十五日。
宁昭没来得及问母亲的心愿是什么。
他只听见了仪器嘀嗒的声音。
只看见了手术室灼热的灯光。
第十六日。
宁昭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仍然被束缚着。
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宁昭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都没有办法。
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从他的身体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