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187)
黄绍辉头晕眼花,嘴唇翕动,连睁开眼皮都困难,整个人像被泰山压住的蚂蚁。
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之前,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由于缺氧严重,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他颇为绝望地想,难道就栽在这里了吗?
几秒后,眼前甚至开始走马灯,濒死之感尤为强烈。
这瞬间,黄绍辉忽然感到身上一轻。
令人肝肠寸断的重量,尽数撤去。
他猛地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挤入肺部,痛苦得以稍稍缓解,也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哎,问你呢,叫什么名字。”年轻人走过来,双手揣兜,脚步左摇右晃,“听不见?还是不愿意回答。”
吊儿郎当的,嘲讽意味十足。
黄绍辉努力压缩胸腔起伏弧度,维持着刚才的状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意识到,这突然消失的重力,也许是队友为他争取的机会。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黄绍辉心中默数。
五、四、三、二……
就是现在!
“嗷——!”
他拟态为一头巨大的老虎,顷刻间朝着年轻人冲了过去。
黄绍辉一巴掌将他拍倒在地,牙齿锁住对方的胳膊,一口咬住,血液喷射!
不远处的队友们也挣脱了多倍重力桎梏,一拥而上。
六七秒钟的功夫,几人用特制绳捆把这个危险分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裹粽子似的密不透风。
那人挪动着挣扎,被队友一拳揍翻:“老实点!”
“绍辉,你还好吗?”另一个队友问。
最惊险的时刻过去,黄绍辉后知后觉地感到骨折的疼痛。
“嘶……我……”
但他有包袱,绷着不肯露怯,悄悄龇牙咧嘴,把疼往肚子里咽。
开玩笑,他可是黄公子,在外面代表的是老爹的面子,可不能给家里丢人。
黄绍辉一撩头发:“我还好,没事……”
接着,他重新发动能力,变成一头优雅的雄狮,潇洒仰头。
……这样子一来腿没那么疼,自愈速度也快一点。
伴随着昂首的动作,他看见了天空的奇景。
任谁目睹到这瑰丽的天色,都会停下脚步欣赏,恋恋不舍地看上一眼又一眼。
灿漫的白金色,奶油一般的色调,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云,中间藏匿着无数金箔,以至于每个角度看过去它都在闪耀。
白金色一路向西方蔓延,盖过大地,漫过每个人的头顶。
拟态过程中,黄绍辉的视力远胜于普通人,他隐约看见金色微尘从云端坠落。
显然,是这几不可查的微茫帮他们降服对手。
“那是什么?”黄绍辉发散思维,“是某个人的超能力?还是组织的……”
微茫落到他的皮毛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腿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黄绍辉在地上打了个滚,忽然发现队友们纷纷望向他。
他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一名队友欲言又止:“绍辉,你这是……”
黄绍辉:“?”
黄绍辉:“汪汪汪……”
等等、开口怎么会是狗叫?
他低头,熟悉的土黄色狗爪映入眼帘——他从一头优雅强大的雄狮,变成了……土狗阿黄。
黄绍辉:“……”
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黄绍辉恼羞成怒:“啊啊啊啊!黎星川!你有完没完啊!!”
出口的却是无能狂吠:“汪汪汪汪汪——!!”
-
研究所。
投票结果一出,实验室立刻接到命令,要求他们即刻唤醒“天灾”,并告知其情况。
研究员于珊榕主动请缨。
她心中自然是害怕的,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无比了解“天灾”恐怖的破坏性,以及阴晴不定的性格。
金属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原本仅有仪器闪烁着微光的室内顿时灯火通明。
专门为“天灾”打造的睡眠舱,正正当当地放在最中央。
这间实验室称不上空旷,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几乎成了一种惊扰。
于珊榕来到工作台前,输入密码、工号,核对虹膜扫描,最后是一串长达16位的唤醒指令。
【是否下达指令?[Y/N]】
光标闪了闪,于珊榕选中YES。
这道指令的发出要经由四级审核,一层层往上,研究组组长、实验中心负责人……相关负责人早有准备,两秒后,四道绿光接连亮起,唤醒程序执行。
于珊榕快步走到睡眠舱边上,站直身体。
睡眠舱自动开启,片刻后,沉睡的少年睫毛微动。
平心而论,这是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画一般的精致五官,苍白的皮肤,拍下睁眼的瞬间能直接拿去当时尚杂志的封图。
他偏过头,看向于珊榕。
顶光浇进浅褐的瞳孔,像一块阳光下的琥珀。
那一瞬,季望澄的表情是开心的,眉眼舒张,唇线微微上扬,试图勾勒出一个浅笑——却在看清于珊榕的脸时,立刻恢复冷静。
像是期待落了空。
空欢喜一场,反倒更失望了。
季望澄甚至没有问于珊榕是谁,坐起身来,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原本冷漠的神情愈发雪上加霜。
“闪闪在哪里?”他想。
于珊榕语速飞快,口条清晰,将准备好的发言稿言简意赅地脱口而出,最后说——
“黎星川被‘深渊’的人绑架。”
“我们希望……”
对方朝她看过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只是扫了一眼噪音源。
而在她说出“绑架”之后,他轻轻皱了下眉心,氛围急转直下,空气一寸寸结冰。
于珊榕打了个冷战,声音越压越低。
“……配合行动,我们向你保证……”
她的喉咙愈发干涩,像是有雪片刮进口腔,冰晶颗粒将声带冻结。
季望澄还是那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却令她不敢再直视。
他阖上双目,屏息。
隔壁实验室试管无端破碎,仿佛被无声无色的冲击波袭击,碎片支离地落在桌上。
窗外开始刮风,阴云聚集,天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风扫荡过草坪、溪流,将摇曳叶片毫不留情地拽下,它感应到了同类,并一路向着某个方向狂奔——
两秒后,季望澄睁眼。
他说:“已经解决了。”
于珊榕一愣:“解决了?”
季望澄显然不会对她解释,准备换衣服。
他旁若无人地伸手去碰实验服的第一颗纽扣,还没解开,突然警觉地望向于珊榕。
“出去。”他说。
他从前不在意这些,研究员是否及时回避更衣,对双方来说都不重要,季望澄没把穿白大褂的土豆当人,研究员也不敢将他视作同类。
但现在不同,季望澄对于一切可能被扣分的行为极度警惕,他的身体只有闪闪一个人能看,否则他就脏了。
于珊榕立刻起身往门口走。
她还在琢磨那句“解决了”,是谁解决的?结果如何?同伴有没有伤亡?……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换衣服,像是一种淙淙的水声。
于珊榕下意识地想回头看,脖子极小幅度地拧了下,又艰难地忍住。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了地上流淌的黑影。
如同黑泥一般,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汩汩爬行。于珊榕吓了一跳,往侧边跳开,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蛇行的黑影逐渐攀到门边,画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影子穿针引线,平面的轮廓逐渐丰满,像是人形蚕蛹,外面的黑茧越来越薄,顷刻间褪成深色尘雾。
雾气散去,季望澄靠着门边,目光越过于珊榕,直直朝她身后投去。
依然是冷峻而精致的面孔,五官线条分明,由于侧对着光的缘故,他的眉骨向下印出浅淡的阴影,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蒙了层阴翳,阴沉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