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能联盟(57)

　　下一秒，李诗冷清的声音响起：“你在里面吗？”
　　在她进门的前一秒，祝满躺进了床底。
　　半夜，居家，李诗竟然穿着高跟鞋。
　　“嗒——嗒——”
　　声音越来越近，从床底看出去，已经能看见李诗走到了床边，看见月光反射在她的耳钉和唇钉上，碎光摇晃在地面上，刺进祝满的眼里。
　　祝满的心脏仿佛被她的高跟鞋一步步踩踏。
　　“你在里面吗？”李诗又问了这一句。
　　……她在问谁？！
　　祝满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躺在床底一动也不敢动。
　　当看到李诗的影子弯下腰来往床底看的时候，祝满无声地握住了腰间的枪。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要开枪吗？可李诗是反智能联盟的首领之一啊……
　　如果他开枪了，反智能联盟的其他人会怎么看他？如果他不开枪，被李诗发现他偷走了黑色芯片，又该怎么办？
　　混乱的思绪在大脑中交织，祝满的手开始颤抖，出门前吃的抗PTSD的药逐渐失效。
　　这时，耳后传来贺风回平稳的声音：“别怕，她不是在找你。”
　　祝满一愣。
　　果然，李诗直起了腰，带着笑意说：“又跟我玩捉迷藏？”
　　这时，又一个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靠近，很快，那个人走到李诗面前，谦恭地叫她：“主人。”
　　是一个好听的女声，温柔似水的声音。从影子来看，她拥有一头及腰的卷发，穿着开衩的睡裙。
　　但……
　　——主人？这个女生是个AI？
　　李诗拉过她，让她站进自己怀里，“你去哪儿了？”
　　女生顺势靠在李诗身上，“刚刚在客卧收拾，主人今天需要什么服务？”
　　“你猜啊。”李诗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我不敢猜。”女生乖顺道，“主人明天要工作，现在已经很晚，我怕影响主人睡觉。”
　　李诗含笑：“你觉得我需要睡觉吗？”
　　女生静默了很久。
　　现在，祝满可以肯定她是AI了。
　　凭着这些年跟贺风回的相处，他知道，女生此刻的静默是因为她对这句话并不理解，所以程序响应无效。
　　所以……她叫李诗主人，她是李诗的AI？也就是装载着反智能联盟专用芯片的AI？所以，墙角那个充电装置也是给她用的？
　　纵使得出了这样的推断，不知怎么的，祝满悬着的心也没有放下来一丝一毫。
　　——李诗说她自己不用睡觉，是什么意思？
　　这时，李诗搂过女生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李诗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像AI政府的AI那样高级，嗯？”
　　从影子看，女生低下了头。
　　李诗摸了摸她的脸，别有深意道：“甚至，像GOV01那样高级。”
　　床底，祝满的心一紧。
　　……李诗这是什么意思？
　　女生的头更低了，回答：“GOV01是由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类创造的，我永远无法企及他的高度。”
　　李诗一声冷笑，“你高看他了，他不过是和你一样，喜欢跟自己的主人睡觉罢了。”
　　女生没有说话。
　　李诗将手伸进女生开衩的裙摆里，问：“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在、睡、觉？”
　　听到女生小声叫着“主人，不要”的声音，祝满绝望地闭上眼。
　　……他没有偷听别人干这档子事的癖好。
　　还好，李诗就像能听到他的心里话一般，停手了。
　　李诗把手从女生的裙摆里抽出来，复而揽在她的腰上，命令：“回答我的问题，你猜，GOV01他现在是不是在跟他的主人睡觉？”
　　女生停顿几秒，乖顺地答：“说不定，那个祝满和主人您一样，也是不需要睡觉的呢？”
　　……什么意思？
　　祝满还没想清楚，就看见李诗的影子忽然扭了头。
　　——她在看自己的影子。
　　——祝满也在看她的影子。
　　——于是他们好像在对视。
　　“你终于聪明了些。”
　　李诗的话是对女生AI说的，可是她说这话时，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影子。
　　换言之，盯着祝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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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还有！


第48章 你是人类就好了
　　好在这场诡谲的隔空喊话，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后来李诗说“今晚还是去你房间吧”，于是她们便离开了主卧。
　　在得到贺风回“她们已经进客卧了”的指令时，祝满迅速从床底爬出，翻窗而下，跳进智能车里。
　　在祝满进入车内的瞬间，开启了隐身功能的智能车就飞驰而出。
　　祝满和贺风回对视，下一秒，两人同时说：
　　“李诗有问题。”
　　“你们这个首领有问题。”
　　祝满错愕了一瞬，他对于自己和贺风回之间的这种奇怪默契，总会觉得有些别扭和不自然。
　　抛下这些微妙的情绪，祝满回到正题：“你听到了吧，她说她不用睡觉，什么意思？”
　　贺风回冷静道：“我也不用睡觉。”
　　祝满呼吸一滞，“你是说……她是AI？！”
　　贺风回冷静道：“有可能。”
　　“但……”祝满哑然，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反“智能”联盟的首领是“智能”本身，滑天下之大稽。
　　唐源讲过，反智能联盟的建立，正是因为在两年前的人机大战中，这四位首领救了许多流亡的人类，于是被拯救的人类自发地簇拥他们，支持他们提出的“反抗AI”的口号。
　　如果李诗是AI，她为什么要在人机大战之中救人类？
　　退一步讲，如果李诗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AI，那为什么反智能联盟不公布她的AI身份？
　　有问题。
　　也不知道刚才李诗是否发现了藏在床底的他，反正日后也要继续共事，祝满决定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贺风回的眼神滑到他腰间的皮口袋，“黑色芯片？”
　　祝满拿出来，递给他，“见过吗？”
　　贺风回将芯片翻转几下，打量片刻，答：“没有。你们之前破译过吗？”
　　“范子默开发了一款破译软件，但是没有完全破译出来。”
　　听罢，贺风回无声地挑了挑眉，神情有些不屑。
　　祝满：“……”
　　这个AI随时随地乱吃飞醋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祝满伸手把将芯片拿回来，“别对他恶意这么大。”
　　贺风回盯着他，“因为你对他很偏心。”
　　“我对他和对唐源有区别吗？”祝满又气又无奈，“是你过分关注他好不好？你怎么不说唐源。”
　　“唐医生人很好。”贺风回立刻说。
　　祝满被他二元论的观点逗笑了，从贺风回这么高级的智能口中听到“好坏”的价值论断，还真是有趣。
　　祝满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大数据。”贺风回一板一眼地答。
　　祝满笑了得酒窝都扬起来了，“好与坏都是随机变量，大数据能分析出来，早就天下大同了。”
　　贺风回的目光稍稍下移，盯着他漂亮的酒窝，没说话。
　　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别墅、楼宇。
　　祝满眯眼看着窗外，“你看这些漂亮的别墅，和远处那些平民窟，这样的三六九等，就是你们AI推翻人类之后想要的结果吗？”
　　“你喜欢这些别墅吗？”贺风回问他。
　　……这个AI的重点为什么这么偏？
　　“我在说的是这个吗？”祝满觉得好笑，配合地看了眼窗外那些别墅，“不过确实挺漂亮，外边还有爬山虎，比我们家好看。”
　　“我们家。”这回，AI抓重点倒是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