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人(76)
藏锋见他过来,忙招呼他,“怎么样,今天有收获吗?”
乔飞拿过自己装文件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我这里记了一下。李大爷家里的经济情况,这两年是不大景气的,原本家里只有两个做粗活的下人,今天又联系了做中间生意的人,说家里的事情忙不过来,要再请个年轻的女佣照顾李大奶奶。”
唐镜听的有些迷糊,他以为乔飞会说从李家的下人哪里打听出了什么有关谢轻桥的消息。
乔飞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解释道:“这就是从李家的下人哪里打听来的消息。两个做粗活的大娘我都接触了,其中一个主要是忙厨房的活儿,她只知道这几天主家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李大奶奶天天买羊肉。”
唐镜与藏锋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程太太给了李大爷一笔去干坏事的经费。
“这个大娘就知道这么多。另外一位主要负责李大奶奶身边的事,也经常陪着她出门,李家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李大爷想往家里请人的消息也是她说的。程太太来拜访李家的事,她也知道。”
唐镜精神一振,“她怎么说?”
乔飞就说:“她跟我开价五个大洋。我同意了。”
五个大洋,这个时候,普通职员一个月的薪水也就这么多了。
他看的是藏锋,藏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这个价钱不便宜。如果消息值,那就更好了。”
不管问出什么消息,这笔钱都要由藏锋和唐镜来出的。这是必要的开支,但若是真问出了有价值的消息,五个大洋也花的不亏。
乔飞见他们都没有不满意的意思,就继续往下说,“这位虞大娘跟我说,程太太那天来探望李大奶奶,留下了一包银元。三个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等她走后,李大爷就出门去了,头几天他天天不在家,也不知忙些什么,后来他就带回来一床被子。”
藏锋几个人都听的有些迷糊。
乔飞的神情却是凝重起来了,“虞大娘说,她也纳闷的很,有一天半夜醒来,听见主屋里夫妻两个在嘀嘀咕咕说小话,她就听了一耳朵,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虞大娘是管着夫妻两个身边事的,平时就住在主屋旁边的耳房里。”
这么一解释,藏锋几人也都明白了。这时候好些普通人家的房屋都还没有用上玻璃窗,房屋本身也不是很隔音,相邻的房屋,又是半夜时分,能听到李大爷夫妻两个说悄悄话也就说得通了。
“李大爷和李大奶奶说的就是他见金医生那件事。”乔飞说:“李大奶奶心疼的是程太太送来的银元要分一半儿给金医生,李大爷哄她,说自己夫妻两个就寻摸了一床被子,又跟金医生传了几句话就白得了一百个大洋,不亏。”
藏锋唐镜,包括连晋都惊讶了。李家夫妇俩一百大洋,金医生一百大洋,这个程太太不是来投亲的寡妇?她竟然有这么丰厚的家底吗?
唐镜听到这里也还是糊涂着,“李大爷托金医生的到底是什么事?”
对谢轻桥没怀着好意是肯定的,但一床被子……
乔飞就说:“就是这床被子。李大爷让金医生把这床被子带进医院里去,换给谢家少爷。”
藏锋几个这就听出不对了,连晋更是着急,“这被子有什么不妥?”
被子有不妥这是肯定的。但就算见多了各种阴私的乔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给被子上下药?被子有毒?
这听着就说不通。
唐镜想的多一些,他在莲花峰上也拿手机看过几篇狗血小说,里头就有拿着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去害人的桥段。但这东西能大模大样的放在李家,李大爷还能拿着去交给金鑫,显然被子没有这种问题。
真要是天花之类的感染品,他们也不敢这样过手。
大约连晋也想到了类似的桥段,脸色都是铁青的,抬头看着乔飞的时候,眼睛里仿佛冒了火,“这条被子现在在哪里?”
“还在李家。”乔飞忙说:“虞大娘说,李大奶奶也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这条被子大约来的不易,李大奶奶亲自收在了自己的箱笼里。虞大娘要开箱子收拾衣服,她都没让,说自己收拾就好了。听虞大娘的意思,李大爷还没跟金医生商量好交接东西的时间。”
唐镜就觉得之前的猜测更不对了,这真要有什么要命的传染病,李大奶奶绝不会把被子收在自己的箱笼里。
乔飞自己也觉得有些头疼,似乎问出了重要的线索,但最重要的那个点,却依然是糊里糊涂的。
唐镜就问藏锋,“有没有什么病,或者某种诱因,只对一个人有用,对别人都没用?”
他会这样问,还是因为对穿来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充分的认识。
藏锋却一下就有了头绪,他一手按住唐镜的手臂,却转头去问乔飞,“能不能联系到谢轻桥身边照顾过他的奶妈,或者在谢家工作了很长时间的佣人?”
乔飞思索了一下,“可以。”
“去找。”藏锋说:“问他们,谢轻桥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过敏的症状,就是接触了某种东西之后突然间发烧、起疹子或者昏迷、咳嗽之类的。”
乔飞虽然没听说过“过敏”这个词,但他说的这种情况他也是听说过的,连忙点头,“我去查。”
唐镜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病,连忙提醒乔飞,“也可以从谢老太太这边下手。谢轻桥有这样的病,亲奶奶会知道很正常,我觉得,程太太很有可能是从谢老太太这边知道的。”
说不定就是嫌弃谢轻桥有这种病,谢老太太才会这么厌烦这个孙子——就看谢老太太对着谢轻桥的那种挑剔的态度,说是厌烦也没错吧?!
第62章 鸡毛草
事情已经明朗。
藏锋和乔飞商议一番,将乔飞手下的人手分出一两个专门盯着李家,东西还在李家,还没有交到金鑫手上,这个时候,谢轻桥应该还是安全的。
乔飞则专门去查程太太的消息来源。
巧的是,他找上的人也是他们已经知道的一个人:菊姐。
王菊姐家在海城,有自己的儿子媳妇,她的一颗心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小家的。对于谢老太太,她也有多年服侍、陪伴的感情,但雇主怎么说也无法跟自己的亲儿子相比。
王菊姐平时的工作是管着谢老太太的衣服鞋袜,也经常替谢老太太跑腿,出门去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点心果子之类的。因为在谢家工作的年头久了,谢家的事她基本上都知道。
乔飞找上她,主要也是看在她有自己的家,比较容易说动。再说也不是要她卖主,甚至都不是打听谢家主子的私事,王菊姐自然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又听乔飞说程太太有可能会对谢轻桥不利,她更是没什么犹豫,把知道的事痛痛快快的都告诉乔飞了。
乔飞给她银元的时候,她起先还不肯收,还是乔飞说不好让她白辛苦,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临道别的时候,又表示谢少爷有事的话,她可以帮忙给谢先生传话——她知道谢少爷的同窗几次来找谢先生,但是始终没能见到人。
乔飞回来复命的时候,语气里就很有些感慨,“这个王大娘,谢轻桥小时候她还照顾过一段时间,对他很有感情。谢老太太对谢少爷的态度,她也有些看不惯。但她就是一个下人,在主家面前也说不上话。”
藏锋忙问他,“问出什么了吗?”
乔飞点头,“王大娘说,谢少爷六七岁的时候曾经跟着父母陪谢老太太回娘家探亲。谢老太太的娘家在禹城那边,当时王大娘也跟着一起去的。她说禹城的郊外有一种野草,当地人管它叫鸡毛草。鸡毛草的外形有些像狗尾巴草,就是路边随处长的。当地人用它煮水,给积食上火的孩子喝。”
藏锋几个对视一眼,明白程太太让李大爷出去寻找的,约莫就是这种东西了。
“按理说,这东西挺平常的,也没听说对人有什么坏处,”乔飞说着也有些纳闷,“但是谢少爷喝了这个水,却是发烧咳嗽,气也喘不顺,当夜还惊悸抽搐。本来他只是有些积食,这么一折腾,险些就那么夭折了。还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郎中才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