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72)
宿砚把门开了条缝,脑袋探出来无辜道:“太阳大了我们就赶紧回来了啊。”
无所事事的一天就此开启。宿砚在家邵含祯又不无聊了,虽然仍没做什么事。下午他闲着没事打算研究新品,在厨房里烤费南雪。煮黄油,热;烤灯亮起来,想喝冰咖啡。邵含祯进屋去拿冰饮料,从敞开的房门看见宿砚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根荧光笔。旁边的桌子上是他带回来的那个牛皮纸袋,显然是在看里面的文件。他走到门口,“加班呢?”
“没有。”宿砚摇摇头,把荧光笔放下,将那厚厚一本册子递给邵含祯,“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可能得问问傅一斐。”
“我看看。”邵含祯接过来一瞧,这东西他熟悉,之前见过,图书馆的借阅登记单。他翻了几页,发现宿砚已经用荧光笔把重点画出来了。扫到第一页见登记日期是十年前,邵含祯心里便咯噔一声,赶紧看看被黄色荧光横线框住的名字,果然——
借书人是傅龙华。
邵含祯看了半晌,难掩惊讶。宿砚把所有登记了傅龙华名字的部分都画了出来,这上面显示傅龙华竟然每周五下午都会去市图书馆借一本书走,从十年前的三月中旬一直持续到七月左右,再往后面翻就没有荧光笔的痕迹了。
“是你还没画完还是……”邵含祯试探着问。
宿砚答说:“后面没有了。”
那么答案不言而喻,傅龙华意外离世,没有再去过图书馆。
“这是……”邵含祯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宿砚大概不是想把这东西拿给傅一斐留纪念才带回家的。他干脆坐在桌沿上,直接问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宿砚拖着下颌趴在桌子上偏头看邵含祯,想了须臾才道:“那天我突发奇想,在图书馆的系统里搜了一下傅龙华的名字,还真的搜出来了一条结果。在2010年,她借走了一本书。”
“我问了一下,图书馆的电子登记系统就是10年引入的。”宿砚慢慢道。
“八年前。”邵含祯下意识道,“不对啊,傅龙华那时候已经去世了啊!”
这不可能是她还魂了吧?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宿砚继续道:“我翻了翻她都借走了什么书,根据我的工作经验——”他边说边把登记册拿过来翻开,“她借的书不对。一个有定期阅读习惯的人看书是有一定偏好的,总能总结出几个大类来。但她借的书完全没有,看样子就是手边有什么就随手拿的。当然不排除可能她看书就是很杂。但是……”
宿砚眯缝起眼睛,“我发现2010年用她的借阅卡借书的那个人,也是周五下午同一个时间借走的书。”
邵含祯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她每周五下午根本不是要借书,而是去图书馆见什么人!”
“没错。”宿砚挑了下眉,“而且她的借阅卡可能在碰面的那个人手里,2010年才会冒出来一条新的记录。”
那个和她碰面的人是傅一斐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他们一家人有什么话在家里说不好,何必非要跑去图书馆。邵含祯用导航搜过龙华小卖铺的位置,他家店的名字在小卖铺中算特别,立刻就找到了,跨半个关州市、距离这边很远。
“会不会是去见小简叔叔?”邵含祯思索一番,问说。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吧。”宿砚摊手,“而且小简叔叔不住在关州,每周五跑去图书馆和她见面不太现实。”
总之这件事肯定是要问问傅一斐知不知情,邵含祯一面编辑消息一面又问说:“有没有可能是去见搬来关州市后和她搭档的系厄人呢?”
宿砚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没错,但我觉得时间有点太固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邵含祯尽可能多拍下来几页登记册连带着一起发过去给傅一斐看。发完后他忍不住想了会儿,再次开口说:“我记得借阅室是得有卡才能进得去吧。能找到那个人的登记记录吗?”
“我找了,没什么发现。”宿砚抿了下嘴,“如果目的一开始就不是借书的话,他们每周都固定时间去又空着手走太容易被记住了。虽说被记住也不会怎么样吧。”
说话间两人蓦地闻到一股焦糊甜味,邵含祯愣了下,从书桌上跳下来往厨房跑,“我的费南雪要糊了——”
第一〇二章 ·费南雪
邵含祯冲进厨房,东海坐在烤箱下面冲着人“汪汪”两嗓子,他赶紧关了。宿砚也走过来拍了拍东海的头,夸说:“好狗狗。”
烤箱里的费南雪表面烤过焦了,好在还没到完全不能吃的程度,邵含祯拿出来放凉,满屋都是黄油焦化后甜蜜的味道,因为烤过头了,还有点焦苦,也不难闻。宿砚觉得挺香,但邵含祯已经过去关上了卧室的门。被香甜包围了没多久,放在书房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邵含祯过去接,给宿砚看屏幕,“傅一斐。”
他打开免提,放在茶几上,两人席地而坐。傅一斐上来便直言说:“我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但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听我大姨提过她下午会出门不知道做什么。我是不记得有这回事,反正我周五放学回来她都在家。”
两人对视一眼,傅一斐又说:“有监控能看吗?”
宿砚撇撇嘴,非常不客气地接说:“你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那是十年前。”
傅一斐停顿了稍许,“你们两个在一块儿呢?”
大概是觉得跟他还没到无话不谈的份儿上,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回话。傅一斐自己说:“要不我去问问吧,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挂掉电话,两人再对视一眼,宿砚摊手。邵含祯是有些好奇,不过没太放在心上。傅一斐和傅龙华虽然是一家人,可并不表示她就不能有什么自己的隐私。说不定完全是件不相干的事,甚至有可能她又有了新的交往对象——
据宿砚所说,十年前图书馆门口是有一个监控的,但记录绝对不会保存这么久。如果拿着傅龙华借阅卡的人不再出现,理论上他们确实找不到他了。
还没放凉的费南雪表层微脆,邵含祯递给宿砚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转身便见宿砚倚着橱柜台面,边小口小口吃边低头思考,邵含祯问说:“不好吃?”
“嗯?”宿砚一下回过神来,笑说,“好吃。”
“就是不好吃,有点苦。”邵含祯放下费南雪,转身把台面上的东西规整到一块儿,“你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眯眼睛。”
“是吗?”宿砚眨眨眼睛,“……确实有点苦。”
邵含祯看得出来宿砚有些在意这件事,果然,下午时听见了他在书房里打电话。邵含祯没听,几分钟以后宿砚抓着手机从他眼前冒出来,呆呆地说:“十年前。”
邵含祯抬头看着他。宿砚食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道:“零八年,七月份,奥运会之前。”
邵含祯奇怪道:“所以呢?”
宿砚在他旁边坐下来,“我问了宣传部的老同事,奥运会之前,七月份,他们在图书馆门口录了很多采访,做了个迎接奥运的纪念节目。每个星期五下午找来借书的市民采访,因为本来每周五下午就是图书馆人比较多的时段。”
“母带还放在库房里。”宿砚打了个响指,“刚巧拍到他们的可能性很大。”
邵含祯坐直身子,“真的?听起来确实可能会拍到人啊,毕竟他们七月去了整整四回!”
“我借了库房钥匙,可以明天去看看。”宿砚笑说。
“我能一起去吗?”邵含祯下意识地问说。
宿砚点头道:“嗯,杂物间,没关系的。”
可算是找到了一件事做,邵含祯立刻把出新品抛在脑后。两人敲定下来,把那几个不怎么好吃的费南雪还是吃完了。
图书馆周六日只是不对市民开放,里面仍会有一些部门在值班。大门锁了,宿砚带着邵含祯从后面刷工牌进去。空旷的走廊比往日安静太多,库房在走廊的尽头,开门后有股灰味,堆放着很多还没处理掉的淘汰办公用品。两人找了半天才发现装录像带的纸箱,可巧里面就有播放机。那些带子竟然有整整四大箱,宿砚提前问好了哪间办公室有电视能用,两人跑了两趟才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