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剑灵不太对劲(66)
再抬头看炎烬,见他神色略变。
脚下云雾晃动,炎烬往来人靠近,于那仙尊身边侧目:“你记得?”
叶容雪点点头,不敢看他,垂了眸。
炎烬看着此人,尚是春寒料峭,他只着单衣,光着脚,薄薄纱衣随风而动,没挽发髻,发丝凌乱落在肩上。
这身单薄白衣是仙门统一的着装,以前炎烬从未买过纯白色剑鞘,也没有见过他着白衣的样子。
三千桃花不及其面,流风回雪不若其姿。
这样的眉目,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的视线从那面上滑过,落在他随风而动的一缕发上:“那在尺木山,又可记得你原本是谁?”
“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叶容雪连忙抬头,“我的魂识融进清横剑,我真的以为我是剑灵。”
“后来呢?”
“后来……”眼前人又低头,“后来也还是没想起来,可是我听别人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但没告诉我?”炎烬重又盯着他的面。
叶容雪与他目光对视了一下,便立刻垂眸。
他那时候哪里敢说。
“让路。”又听炎烬道。
他没动,想解释,可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炎烬重复:“让路。”
他只好往后退了一步,看面前人从身边经过,还是想在身后叫住他,可张口欲言又止。
炎烬于层云中加快了速度,小岳大呼小叫,他无奈停下,对小岳叹气道:“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师尊都已经回来了,往后好生修炼。”
“师祖……”
“我记得,你还是准备修无情道,没错吧?”
小岳连忙举手发誓:“我铁定修无情道,绝不会再更改了。”
他淡淡点头:“你回吧。”言罢,不管小岳听没听见,已另乘了风,迅速离去。
寒风中,他把那镯子拿在手中看了几眼,落地时,还是将镯子收在了袖中。
尘明宗的山头,很多仙尊和弟子们已追过来,将叶容雪围住,前呼后拥地把他迎回落雪筑。
一番嘘寒问暖后,人终于散了,只留几个亲传弟子和掌教,他施洗涤术整理好了衣冠,纯白色宽袖长衫,银色高冠束发。
于迟端来了一碗药:“山上灵草熬的汤药,师尊趁热喝,如今魂识刚汇聚,还不稳,得以药调理。”
那药闻着就很苦,他不想喝,捧在手上发呆。
掌教在面前踱来踱去:“完了完了,上神会不会再来找麻烦啊?”
于迟道:“他如若不肯放过尘明宗,今天就不会只烧了咱们一个大殿,咱们是错信传言,可是那也不是尘明宗说的啊,一直都有这个说法,咱们罪不至死吧,我觉得他不会来了。”
“单单信传言的确罪不至死,可十数年前叶师弟不是去封印他了吗,这……”掌教觉得这笔账他不应该会善罢甘休的,但一想,他今日又丢来了四海浮生花,一时间不明白了。
他踱到叶容雪面前:“叶师弟,当年你是怎么封印他的,你又为何会穿进清横剑里?”
叶容雪蹙眉把一口没喝的药碗放下:“我只记得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何封的记不得了。”
“这……”
“我要杀要剐都随他,定不会为难尘明宗。”
“师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掌教拍拍他的肩,“姑且看他还来不来吧,师弟你放心,我为一山掌教,又担你叫一声师兄,无论如何也要站在你前面。”
接连数日,尘明宗安安静静,并没有人来找。
掌教渐渐放心,那神兽应该不会来为难他们了。
他们倒也知错就改,当即大范围修订了相关记载。
于是世人知当年水灾之祸,不是赤龙所为,但既生祸端,总该事出有因,可这“因”在何处,尘明宗一时还给不出说法。
炎烬躺在尺木山,捧着新酿好的青梅酒,有时候在亭子下摆摆棋盘,偶尔也在船舱里躺着睡。
每晚照例擦剑,他又买了挺多剑鞘,各种颜色,见天的换。
擦完了放二楼床上去,反正那空着也是空着,一开始他想拆掉换个藏剑匣,后来觉得麻烦,就没换。
如今能站起来了,走路方便很多,二楼多个床,他没事也可以上去睡。
一个人睡两张床,日子也还挺悠闲的,他想。
躺在床上,一扭脸看见书柜旁的画,有时候睡不着,起来把画从框里面取出,于案前临摹,可他始终没有写字绘画的天赋,怎么临摹都不像,也只好放弃,把那画装回框里重新挂上。
就是每天一大早,院子里的小动物就开始闹腾了,他要起早床给他们喂吃的,小绵羊自己吃草不用管,但鸡要吃碎米和蚯蚓,鸭子要吃小鱼小虾,鱼也吃蚯蚓,猫吃鱼,鹦鹉吃谷子,小兔子吃胡萝卜和大白菜。
大白菜……
这些时日懒得翻叶子,厨房里屯了一堆大白菜,腌了好几坛,还剩下很多,他以前吃白菜吃多了,现在也不想吃了,就一直屯着。
尘明宗内,叶容雪坐在屋舍前,看着那山头积雪。
第53章 把我自己赔给你
于迟过来给他请安, 看他发了半晌的呆,便守在一旁静静等待。
等到晌午,看师尊转过头, 他连忙上前:“师尊可有什么吩咐?”
叶容雪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于迟愣了一愣。
他的师尊天赋异禀,听说出生时就已身有修为,不必食人间五谷, 他入门这么多年来,担着照顾师尊日常起居的责任, 也从没见他吃过东西。
不但没吃过东西, 日常除了授课和出门斩妖除魔外,他再不出落雪筑。
他困惑着问:“师尊您想吃什么?”
叶容雪想了一想:“腌白菜。”
于迟:“……”
“有吗?”
“山上是没有,但弟子可以下山给您买,您还要什么吗?”
“开水白菜,白菜菌菇汤,白菜煎豆腐, 就这些吧,等一下, 还有……酒酿小汤圆, 要带米酒的, 不许不给我加。”
于迟:“……好, 弟子遵命!”
他从山下把这些买回来, 看师尊慢条斯理地吃饭, 吃着吃着就开始掉眼泪。
这又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他也从没见过师尊哭啊。
是他买的太难吃了吗?
或许是很难吃,其他菜都没怎么动,叶容雪只就着一小碟腌白菜把那米酒汤圆吃了, 剩下的于迟本想拿走,听师尊道:“留着晚上热一热还能吃。”
他又愣了,须臾后点头。
“找个纱幔盖一下,免得落了小虫子。”
于迟:“咱们这山上没有虫子。”
“哦。”
于迟顿了会儿:“如今已向宗内宣布您出关了,按照排课,下午该有您的课。”
“我下午要上课?”
“弟子们听说您出关了是很兴奋,最近这些年新入门也都没见过您,想等着见您一面呢。”
“那……好吧。”
叶容雪拂袖出门,要去上课了。
于迟在后面喊:“师尊您的脸好红,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去啊?”
叶容雪已经踏着云下了落雪筑,没听到这话,他的头晕晕的,垂眸看脚下云烟:“这云怎么在晃?”
传学殿内乌压压一片,弟子们都已聚齐,他的名声大,有很多人都是冲着拜他来的,他不大会拒绝人,只要入门测试通过,几乎都收了,反正也只是每个月出来给他们上两次课,平日里不管,多几个少几个弟子都无所谓。
这十数年魂识被封在剑里,掌教以及于迟等几个亲传弟子帮他打理门下事宜,按照他以前行事习惯,但凡要拜他的,只要资质通过也都帮他收了。
然而这些年拜师都跟小岳那天一样,拜幻象,很多弟子没过师尊真容,今日个个来得早早的,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