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辉心事重重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能松开。
　　到下班时间，祝休安掐着点先走了。
　　萧灼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却突然被董辉叫住。
　　他能感觉到董辉还有些事没说出来，便耐心问：“怎么了？”
　　董辉沉吟着，表情复杂，像是在认真思考措辞，没想好该怎么说，又具体从哪说起。
　　“你觉得……”
　　他刚起个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忽地响起来。董辉拿起手机，发现是程琳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程琳问他下班没有，又说同学会结束了，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
　　董辉看了眼萧灼，连忙道他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董辉也没时间再跟萧灼说话，只道改天有时间再跟他说，随后匆忙骑着电动车走了。
　　*
　　程琳参加同学会的地址在隆丰餐厅。这家餐厅在海城也是能排的上前列的，食材新鲜，菜品丰富美味，当然对应的价格也很昂贵，一般人是根本承受不起的。
　　但众人今晚也不必担心价格的问题，因为所有的餐费都由杜倩倩一人出了，她也是这场同学会的发起人。
　　杜倩倩是程琳的初中兼高中同学，按理说同窗六年，两人感情应该很好，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从初中起，因为程琳长得漂亮的原因，杜倩倩就处处欺负、针对她，还组织众人一起孤立程琳。
　　程琳收到同学会邀请时，本是想拒绝的，但随后想了想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很清楚杜倩倩邀请她去的目的，但跟从前不同，她现在心中并没有恐惧。
　　见面后，一切也果真如程琳所料。
　　这么多年，杜倩倩一点没变，见到她便习以为常地开玩笑嘲讽她。先是笑程琳穿的是地摊货，随后又问她背的是假包吧，正牌一看她就买不起。杜倩倩这话说完，众人顿时纷纷哄笑起来。
　　程琳低着头，攥着背包上的带子，听着那些话不怒反笑，眼底满是阴冷森然。
　　整场聚会都是杜倩倩的专场，老同学们也纷纷附和地恭维她，无非是想借助她谋取些好处，攀个权贵。
　　程琳孤零零地坐在旁边，并没有参与这场恭维。尽管如此，她仍能感觉到杜倩倩不时瞥向她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无论你怎么挣扎，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我，你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董辉骑着电动车赶到时，便看到程琳跟一群人站在隆丰餐厅外。
　　程琳看到董辉就朝他快步走过来。但没走几步，突然被旁边满身名牌的女人挽住胳膊，跟她一起走到董辉面前。
　　杜倩倩化着浓妆，满脸都是虚伪的笑，看着董辉的眼神满是轻蔑不屑，随后假惺惺地问程琳：“这就是你男朋友？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就找个这样的？啧啧。”
　　程琳推开杜倩倩挽住她的手，紧皱着眉：“不用你管。”
　　杜倩倩像是没想到程琳敢推他，冷笑着哼了哼。她今晚出尽风头，也把程琳完全踩在脚底，因此并不在意程琳毫无用处的挣扎。
　　路边这时驶来辆价值昂贵的豪车，稳稳停在杜倩倩面前。
　　杜倩倩风光得意地拉开车门坐进去，经过程琳跟董辉时，看着他们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蔑视。
　　董辉看着矫揉造作、满脸炫耀的杜倩倩，没想到程琳竟有这种同学，顿时无语道：“这都什么人啊？你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聚的？”
　　程琳没说话，她侧对着董辉，双眼定定注视着杜倩倩离开的方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
　　董辉说完见程琳没反应，连忙问：“琳琳，你没事吧？”
　　程琳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笑着摇头道：“没事啊，我跟她也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她一点没变。我们回去吧。”
　　董辉点点头，让程琳在后座坐好，随后载着她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程琳搂着董辉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眼眸动也不动地幽幽注视着远处沉沉的黑暗，嘴角勾起灿烂鬼魅的笑。
　　两人租的是一室一厅，房间并不是很宽敞，但胜在整洁温馨。自从跟程琳在一起后，董辉就一直在计划着两人的未来，也已经在努力攒钱，想跟程琳在海城买个房安家。
　　回到家，程琳洗漱后说她有些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董辉玩了会手机，随后也很快熄灯睡觉。
　　然而睡到半夜，他却突然醒了过来，醒来发现旁边并没有程琳的身影。
　　房间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旁边厕所的灯也亮着，想来程琳应该是在厕所。
　　董辉觉得有些渴，起床准备倒杯水喝。
　　他去书桌上拿水杯的时候，低头不经意地看到了书桌上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是程琳前段时间买的，她一直在记些什么。董辉平时很尊重她的隐私，并没有翻看过。
　　然而此时，那本笔记本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他面前。上面用笔极为凌乱地写着一个名字：杜倩倩。
　　从程琳写字的力道，能感觉到她对这个杜倩倩是充满恨意的，以至于写的时候笔尖都快要划破纸张了。这个名字充斥着整张纸，一个名字叠着一个名字，看起来诡异又瘆人。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水味。董辉不知怎的，背脊忽地一阵发凉，心底涌起难言的慌张跟恐惧。
　　他没敢再多看那笔记本一眼，而是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躺好没一会，厕所的门就被打开。随着程琳走出来，房间里的香水味顿时又重了很多。
　　董辉心烦意乱地闭着眼。半晌睁开眼，发现程琳还坐在书桌旁。
　　她手握着笔，背脊僵直，始终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窗外夜黑如墨，董辉却蓦地如坠冰窟。
　　*
　　凌晨三点，周遭万籁俱寂，唯独沙沙的落笔声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耳畔。
　　董辉心绪难宁，脑海涌动着无数的画面，熬到天亮都没能睡着。
　　他次日满脸憔悴，顶着黑眼圈、眼底都是红血丝地去上班。刚好碰到萧灼，见到他这幅模样难掩惊讶。
　　“昨晚没睡好？”
　　董辉摇摇头，一言难尽道：“根本没睡着。”他现在都觉得有些神经衰弱，脑海全是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萧灼问：“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董辉没急着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且有些匪夷所思，问萧灼下班后有没有时间，想跟他找个地方慢慢聊。
　　萧灼点头应好，他下班也没什么急事，便约好下班再说。
　　两人说着话，祝休安突然推门走进来，满脸震惊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看到怡宁路那则新闻没有？”
　　怡宁路离嘉元酒店也就三个公交站的距离，也是片很繁华的区域。
　　萧灼跟董辉都没听说过什么，闻言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祝休安走到座位坐下，俨然还沉浸在震撼中，难以置信地说道：“今天早上，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怡宁路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不明尸块。这些尸块分布在怡宁路的各个垃圾桶里，环卫工人起初还以为是动物，直到发现人类的手脚，他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报了警。这起凶杀案残忍异常，警察很快赶到现场，随后所有的尸块都被找到，最终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报道刚刚发出来，现在我朋友圈都在传这个新闻。据说死者是个女生，一身的名牌。但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项链、戒指都还在，凶手显然不为求财。因为这件事，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的。你们说这凶手也太残忍了吧，他跟死者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杀人不够，还要把人分尸，想想都可怕。”
　　董辉听着祝休安说的话，不知怎的心底突然有些不安，心情忐忑问道：“你知道死者叫什么名字吗？”
　　“我忘了，但报道上有写。你等会，我再看看……”祝休安边说边翻出那篇报道：“哦……死者叫杜倩倩，长得还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现在警方在全力调查这件事，只希望能赶紧找到凶手吧。”
　　萧灼听着祝休安的话，突然偏过头看了眼董辉。发现董辉表情紧张，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脸色也有些发白，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