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猫总想上我家床<星际>(24)
言朔是个私生子,小时候天天有人说,逛个街有人说,读个书也有人说。
又是指着他的脑袋又是戳着他的脊梁骨,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贴在他的耳边,明里暗里说他和他妈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可惜言朔天生武力值高性格也很糟糕,梗着脖子的中二期从来都是一言不发上去就是干。
还真没人干得过他。
但是就算如此他还是长得英俊成绩优异,哪怕骨子里当年埋着极端又阴郁的种子,还是优秀得要同龄人无法直视。
于是那些欺软怕硬的墙头草们因为害怕脑袋随时开花,也渐渐停息了明里,只能暗里过过嘴瘾。
再后来言家长子意外逝世,次子基因残缺,于是外面那个从小没见过亲爹的言朔顺利上位,顺便带着他的亲娘,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哒哒哒”进了豪门大户。
自此,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再之后,他军衔步步高升,畅通无阻,征伐之战立下最大功劳,身披无数荣耀徽章,几乎成了不能提的那个人。
时间久了,言朔自己都会有种错觉,仿佛自己那段私生子的岁月都是梦里伪造的一样。
好在母亲这番话又让他有了醒悟,哦,果然亲妈还是那个亲妈,那段岁月依然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极端又阴郁的种子依然埋在了身体的某处。
岁月经年累月的积土将它埋没,可是他也不知道那颗种子到底死了没有。
他慢慢阖上了眼睛,听着对面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指间的咖啡杯却发出了不太动听的声响,浅浅的裂缝哗得一开,把顾秋吓得眼皮一跳。
她受了惊,一眼就看出言朔发了怒火,她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天生就是极会看脸色的,要不然也不能当情妇当得那么专业。
言朔看着她惊惶的神色忽然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这是在干什么?
向他的母亲撒气吗?
顾秋当年是个天真漂亮又有点愚蠢的金丝雀,随随便便就信了那位英俊多金的言上将的鬼话,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全部都交托给了对方。
然而对方早有家世,和她不过逢场作戏,搞大了人家肚子就又拍拍屁股说了再见。
在这方面,他爸是个当之无愧的人渣,无论他多么丰功伟绩,在言朔心里也是人渣。
可惜金丝雀脑子里二两肉,实在是蠢得过头,愣是笃信着什么真爱,傻不愣登地当了十几年情妇。
言瑾成没死的时候他亲妈就死了,要真是真爱那个时候金丝雀就可以上位了,可是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寻欢作乐的金丝雀罢了。
好在她运气好,没想到真有成了那天。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没脸没皮,也不是一开始想着当小三当情妇。
可惜安逸又下作的生活腐蚀了她的魂魄,她最终还是成了一只没脸没皮的金丝雀。
可是和顾秋置气是没意思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中二病少年了。
顾秋怎么说都是他亲妈,把他亲手养大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金丝雀,叹了口气:“我没生气,你别怕。”
金丝雀委屈得不行:“你现在都这么吓唬你亲妈了?”
言朔想起以前的事就烦得不行,冲她摆了摆手起身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先送你回去吧,”言朔顿了顿,想着金丝雀这辈子也只是一只金丝雀而已,“他和你不一样的,我和你丈夫也是不一样的。”
……
沈之繁是被劳伦送回去的,他妈本来是来喊他回去参加晚宴的,结果被这事给搅和了,虽然儿子这事她痛心疾首但是好像没辙,于是作罢了,但是又不肯轻易放过他们,愣是把言朔拖回去参加家宴。
到家的时候沈之繁突然想起来,那个吻之后他们都没能说上两句话,有点心塞地捂了捂脸。
没来得及在清醒状态下表明心意,他有点小失望。
不过他前脚打开门,言朔后脚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沈之繁有点惊讶,毕竟将军家的晚宴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很厉害。
对面果然能听出觥筹交错的晚宴背景乐。
“到家了吗?”言朔问道。
“嗯。”
“我这里好吵,”他语气里似乎有点无奈,话锋又一转,忽然轻下来道,“好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沈之繁:“……”
他蹲下身捂着脸,害怕自己翘起的嘴角被对方看见。
然而捂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压根看不见,觉得自己有点傻。
“……怎么不说话?”
沈之繁红着脸轻声说:“您今晚喝酒了吗?”
“……”言朔顿了顿,“哦,酒吗,我戒了。”
第38章 将军大人的不要脸(1)
“别呀,”沈之繁忍不住笑出了声,“挺好玩的啊。”
言朔:“……”
将军大人想起昨晚的醉酒一事,缅怀了一下自己可能再也挽回不了的形象,有点小忧郁。
沈之繁见对面沉默了,心里却莫名轻快了很多。
“咳对了——”
“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言朔轻笑了一声。
“你先说吧。”
“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沈之繁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进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点口干舌燥的,“还是您先说吧。”
“嗯……也好,我就是想问问,”言朔又忍不住清了清嗓,他手中拿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有淡金色的液体,但是他却没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吧?”
沈之繁一个没注意,水“噗”得喷了一大半。
言朔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一下子把接下来的话憋住了。
“我……那个,您,”沈之繁有点语无伦次,想起昨天的情形他又忍不住脸红,最后只能干巴巴道,“您真是太直接了。”
言朔心一跳,又害怕吓着对方:“那我不问了。”
“……没事,”沈之繁小声地接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亲了一下呀。”
就是亲了一下呀。
对方的声音和语气都让言朔的心情愉悦了起来,连带着回来参加家宴的烦躁都消停了两分。
“言朔,你怎么还不出来?”
金丝雀又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叫他,他嫌烦,直接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很好,一了百了。
“你那边声音好像小了很多。”沈之繁疑惑地问道,“家宴的话,应该很热闹吧?”
“还好,”言朔放下酒杯,从家中的抽屉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和他们关系不怎么样。”
沈之繁骤然听到这个,有点怔怔。
“今天是帝星球的法定假日,一年之末,多半大家都会团圆在一块的。”言朔害怕戳中沈之繁的伤心处,继续道,“不过也就是帝星球的节日,别的地方多半是没有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沈之繁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某些地方的烟火灿烂,火光照亮他扬起的脸,“我们以前,也会过年的,不过……”
不过,沈之繁忽然怔住。
不过日子不是今天,而家中也很难再有大团圆了。
连沈之柔都不在家里,他往里面瞅了瞅,没找到,估计是出去玩了。
言朔沉默了一下,提起这个话题,果然就没有办法避免。
“之繁。”
沈之繁蓦然听见对方叫自己,心间一颤,刚才的惆怅也被心动缓缓地压了下去。
“不要难过,我陪着你。”
他睫毛抖了两下,心情缓和了两分,却到底还是有两分压抑:“我……我不记得了其实,所以可能还好一些,但是生离死别,我只有从前的时候想过,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
他说得颠三倒四,听上去都要以为是他喝醉了,但是言朔却听懂了。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永恒的沉重如山。
“不过没关系,”沈之繁深吸一口气,“这些毕竟已经过去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言朔呼出一口气,外面的烟火燎人。然而光打在他脸上却是冷冷的。
他想拥抱对方,只是有点难。
他现在在帝星球中的最中间,而沈之繁在帝星球的南部,他们距离遥远。
“在你眼里,”言朔问得有点缓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沈之繁愣了愣,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您很厉害啊,在我小时候您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我永远记得当时……”
“之繁,”言朔有点苦笑道,“你不要再‘您’‘您’‘您’地叫了好不好?”
沈之繁脸又烧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叫。”
“你刚才那样说,”言朔顿了顿,“让我觉得我好老,好像是在拐骗小男孩一样。”
沈之繁喝水都喝不顺溜,索性把杯子放下了。
“没、没有啊,您很年轻的。”
沈之繁有些无措地解释道,顺便掰着手指开始算:“您当年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十六岁,我们也只差五岁而已,五岁嘛,五岁很小的,我邻居家的阿姨比她丈夫小了十岁,但是他们还是很恩爱,嗯……对。”
言朔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他想象出青年脸颊微红眉眼稚气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嗯,对,反正是丈夫。”
沈之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都开始抖。
他又忍不住蹲下,一紧张就喜欢蹲下是沈之繁的特点。
“您别拿我开玩笑了。”他有些羞赧地悻悻道。
“我不舍得拿你开玩笑。”对方从善如流地接道。
“……”
沈之繁败下阵来,红得像个石榴,然后忍不住把自己整个人扔上沙发,开始滚来滚去。
“你在干什么?”言朔听着对面有些古怪的声音。
沈之繁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男神很诚实:“滚沙发。”
言朔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和谁滚沙发?”
沈之繁又是一愣,言朔的声音沉下来是很吓人的,但是刀锋一样的锐气,颇有那种能止小儿夜啼的能耐:“就,自己滚沙发。”
言朔笑得不行,语气也快绷不住了:“真的吗?”
“真的啊。”沈之繁一本正经地回道,“就我一个人。”
“那下次,”言朔喉咙一紧,“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
沈之繁又是没反应过来,毕竟男神形象总是太过高大深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无可奈何地喊出了声:“您、您真是太要脸了。”
言朔差点得意忘形地笑出了声。
“我一直都,”沈之繁被调戏得一句话都得拆成两句说,“以为您是很正直的人生楷模。”
言朔依然被他逗得不行:“嗯,我不是吗?”
“人生楷模是不会随便调戏别人的。”沈之繁抱着靠枕,想象着言朔就是这个靠枕,红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它。
“我没有随便调戏别人,”言朔仿佛认真地在和他解释,“你不是别人啊。”
沈之繁继续红着脸无言以对。
“好了,”言朔低头看了看时间,“不逗你了,早点睡吧,宝贝儿。”
沈之繁刚要应声,被最后一个称呼吓得手机都要掉了。
“您不要随便乱叫啊。”
沈之繁悻悻道。
“怎么乱叫了,”言朔扬了扬眉,“是这样吗,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
沈之繁:“……”
沈之繁第一次发现人生楷模男神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您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沈之繁假装很生气,“把我男神还给我好吗?”
言朔嘴角依然有止不住的笑意:“宝贝儿,你对男神一定有什么误解。”
“不过没关系,下次可以在沙发上让你深入了解一下。”
沈之繁本来还躺在沙发上,现在被他这么一说都快无法直视沙发了。
“我去睡觉了。”沈之繁红着脸打断对方的话,十分一本正经,“我希望在此期间您的思想境界能再进一步升华一下。”
“不要,”言朔觉得自己彻底不要形象不要脸了,开始耍无赖,“我希望和您的身体距离能再进一步升华一下。”
……沈之繁震惊了。
“再见!”他羞赧地想要挂掉电话,然而手指却按不上去,还是不舍得。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的不舍得,于是终于正经了一点点。
“晚安。”
“……嗯。”沈之繁轻声应道。
“哦对了,”言朔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差点把最重要的忘了。”
沈之繁一愣:“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一开始说的,”言朔缓缓道,声音像古井落雨的波痕,“我昨晚对你做了一些事,我希望你知道,那些——”
沈之繁以为他要道歉,连忙道:“没关系,其实我……”
“都是我一直以来想对你做的。”
沈之繁:“……”
嘿,真的一夜之间就不要脸了欸。
沈之繁却只能红着脸,连话都没力气了:“行吧行吧,您开心就好。”
言朔忍不住托起下巴,想象着对面青年现在局促的样子:“你好可爱啊,宝贝儿。”
“您等着吧,”沈之繁一鼓作气,“我也有很多一直以来想对您做的呢!”
言朔终于笑出了声,一时间快停不下来。
听着对方的笑声沈之繁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然而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着。
“好的,我等着。”言朔最后还是把杯中淡金色的液体饮尽了,“等着你来对我做那些一直以来都想做的,”
沈之繁觉得自己大概也不要脸了:“您都不打算……不打算告个白吗,这么不负责任吗?”
“不打算,”将军大人说的干净利落,非常诚实,“我更想在沙发上对你负责任。”
第39章 将军大人的不要脸(2)
言家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家族。
弗洛伦帝国,距开国已经兴起七百年余,为目前世界最盛国之一。
期间各系家族各系贵族如同一个树叶状支点,又如同雨后的春笋,绵延不绝,通过一个顶点之后或起或落,繁盛如初的始终寥寥。
言家正是其中一个颇为雄厚的大家族。
追溯根本,言家是古老时代银河星系的一个分支,往下,它海纳百川,族谱之中曾接纳过无数其他星系的血脉。
它不像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傲慢贵族,为了保持所谓纯正的血统吝啬而小气地闭门锁户,但是也不至于如同最微小的下等家族来者不拒,良莠不齐。
经过漫长的或誉或毁的时间,它的独树一帜为它赢得了巨大的胜利,在别的古家族败落之时,它依然屹立不倒,八分不动,如今更是由于血脉广盛,奠定了如今最大家族的地位。
所以说言家并不单单只姓言,只是因为如今它的当家人姓言,于是在这个年代便是言家。
上一代当家言上将早已于五年前退休,次子言朔接掌家族,虽然年轻,但无不服,言朔中将战绩赫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军衔碍于父亲缘故,一直被中理会只会吹胡子瞪眼的六个老头压得死死的。
所谓,功高不能盖主。
哪怕从三百年前开始,皇室已呈日渐式微之势,现任皇帝邦林三世中庸无用且缠绵病榻多年,几乎沦为摆设,而权利分布在各大家族和中理会之间,达到一个微妙而暧昧的平衡支点。
言朔年仅二十八岁,却早已声名赫赫,家族荫庇并且自身光芒过盛,手握一方重权,任中将,掌管军部第一的机甲部,并为机甲战斗部“天堂之门”指挥。
一战成名于普罗塔星河之战,史称“征伐之战”。他身配S级机甲“拉斐尔”,率机甲部一千零二十一位成员,于普罗塔星河开战,大获全胜,并一举为帝国扩张了三十三个星河的版图,使帝国版图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广阔。
大退宿敌艾尔思联邦合众国,因所属“天堂之门”,曾获“天堂战神”之誉。
自此,机甲的战斗力重新被喻为最高战力,奠定了“机甲时代”的开端。
机甲热来临,全名拥簇,各类机甲虚拟比赛顺势而起。
那年他年仅二十一岁。
不过在此之后他逐渐开始放权,虽然父亲是个人渣,但是有时候的忠告还是可以听听的,有收有放不疾不徐的态度,让他如今屹立于帝国最高的权力中心,又不至于被怨恨的毒蛇视线暗中舔舐。
毕竟七年前征伐之战的最后期间,就是因为他的功劳太高,才引来一场暗杀背叛行动。
他结束了和帝星球另外一端心上人的对话,兀然又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
他记得那场差点失去性命的战役,也记得苍茫沙石之下那个俊秀的少年。
言朔一直觉得一见钟情的都是扯淡,不,不止是一见钟情,他曾经觉得谈恋爱都是扯淡,在早些年的时候,他身上明晃晃地写着私生子几个不太堪入目的词汇,受过的讽刺让他性格极端暗涌,再之后他不屈不挠,凭借着实力锋芒毕露,然而总有人畏惧着言家本家那位嫡公子的脸色,不敢离他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