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89)
没有人有任何的迟疑与停顿,短促的拔剑声纷纷在耳畔响起,无数剑刃的寒光将这片街道照映得宛若白昼。高蹄战马,剑履山河。
“有人来了,备战!”土袋前的士兵遥遥看到大批军士朝这头冲来,压下一瞬间漫上心中的惊惶,高声呼唤着身后的同伴。
大军一瞬间就压了上来,两股人潮相向而冲,狠狠地激撞交汇在一处,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燕云骑早如饿狼一般怒吼着扑向敌手,刀光剑影间,锋刃入肉的噗嗤声还有对手的惨叫痛呼声不绝于耳。在建章营每日只巡逻京城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与阵仗,当即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懵懵然天昏地暗。慌张之间,只觉得腹背受敌,前后到处都是勇猛精进的对手。
沈惊鹤面上一派冷静沉着,自知自己的武艺比不上这些南征北战喋血多年的老兵,因而并没有头脑发昏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他牢牢记着梁延的嘱咐,只是紧跟在队伍中央,同身旁的两三个士兵协力作战。手中一柄长剑一转,便激起一蓬高高喷溅的血花。
干脆利落解决掉意图偷袭自己后背的小兵,沈惊鹤随手甩了甩剑尖沾上的血珠,偶一抬起头来,却被在最前方手持湛流、锐不可当的梁延一瞬间夺去了呼吸。
月光下,他如孤狼一般傲绝而满含杀气的眼神威慑迫人,让人一眼便再难挪开目光。湛流似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像是临到面前的山峦一般威压难当,霹雳电光一闪,便破开了身前鲸波巨浪似的人群。他面无表情,矫健的英姿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的士兵无不齐齐发出一声闷哼,便捂着细密一条血线的脖颈大睁着眼软倒。
一匹马,一柄剑,一个人,宛若出入无人之境。挥剑之际,转身之间,便是无数敌手不甘地哀鸣倒下,然而这一切却都不能在他漠然的双眸里惊起一丝波澜。
温热的血液溅了几滴在他的眼角颊边,梁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一任殷红的血水随着深邃冷峻的轮廓蜿蜒淌下,宛若从浴血地狱中一步步踏出的煞神修罗。
在交战时分神是一件极为愚蠢而危险的事情。
沈惊鹤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然而在千军万马之间,当他看到梁延隔着重重刀光剑影,忽然若有所感地向自己望来的时候,他极为确信在那一刹,他的整副心魂竟都不再属于自己。
梁延遥遥地望向他,方才还一片冰冷淡漠的眼神,在与他面容相触的一刹,便先意识反应过来一步柔下了几分。就像是一柄只懂得杀戮伐掠的兵器突然脱出了黑暗,一瞬间竟拥有了为人的血肉与情感。
他动了动唇,轻轻对他说出两个字。
“小心。”
隔了那么远,任是再好的耳力也不可能听得清楚他的话语,然而沈惊鹤就是明白自己听懂了。
他呼吸一窒,随即重重对梁延一点头。得到了他的回应,梁延便也再次转过身去,如利剑一般扫射向周围的眼神满是寒意。手腕一翻,流星似的剑光闪过,靠近的几人便全部哀嚎着倒下,杀伐果决,绝无怜悯。
燕云骑像是终于被放出笼内的狼群,亮出了锋利的锐爪尖牙咆哮冲向敌群,很快将守路的大批士兵厮杀殆尽。这甚至根本称不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在梁延的带领下,他们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干脆利落斩杀尽一切挡路的敌手。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派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最后一个敌人终于撞在土袋上瘫软倒下,梁延冷声命令手下军官将土袋清开,便率领着已是彻底舒展开筋骨的士兵们在夜色中奔袭向禁宫。
沈卓昊对于留下来守路的士兵太过自信,因而之后的道路并没有再碰到如此大批成群的军阵。间或遇到的小股军队,在经过一番毫无作用的负隅顽抗之后,也尽数被斩于长剑之下。
不远处便是灯火飘忽的东门,大门紧紧闭着。剑影交错,零星的几个士兵连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重重栽倒在地上。没有了西南新安军的支持,沈卓昊只能将建昌营的全副兵力都压在了中门之外,意图以单刀之术压进宫内,直取紫宸殿。
“破门!”
梁延沉声吐出两个字,身后的士兵闻言立刻冲到门外,齐数三声之后,合力将沉重的东门缓缓推开。
大门完全打开之后,里头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骤然展现在眼前。宫女和太监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哭泣乱撞着,火把和宫灯闪烁飘摇不已,明晃晃的光亮晃得人眼前一花。
见到东门被人破开,宫人们无不团团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望着黑压压的军队哆嗦着连连退后。
梁延紧紧皱着眉头,偏头示意副将上前。
副将立刻下了马匆匆奔前几步,口中高呼,“不要慌乱!我们乃是梁将军麾下的燕云骑,前来护卫陛下,平定叛军!”
听到他如是说,那些险些翻了眼白就要昏过去的宫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嘈杂纷乱的求助与哀泣声再度响起,几乎吵得人头脑发昏。副将没有那个耐心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叫嚷,随手抓了一个小太监,粗着嗓子开口问道。
“你来说说,宫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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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延的solo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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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那小太监仍是哆哆嗦嗦, 吓得心有余悸。
“今日晚上, 奴、奴才突然听见宫中中门那块传来吵闹声,不久后又燃起火光, 宫人们四散奔逃乱哄哄的,这才知道是大皇子竟然起兵逼宫了!所幸今日三皇子恰好回宫探望徐贵妃, 宿在了宫中,立即赶到紫宸殿去护卫着陛下……后来听说宋毅统领率着金吾卫及时赶到,现在约莫正在中门与叛军交战。”
“战况如何了, 中门那处可有消息传来?”副将皱起眉, 继续问道。
“这……这奴才就不清楚了。”小太监哭丧着脸, 惊魂未定,“奴才们慌慌张张的, 也没顾得上打探消息。但是听说宫外围着的士兵黑压压一大片,也不知道金吾卫顶不顶得住。还请将军们快些过去看看吧,这样下去, 也不是个办法啊!”
梁延一扬马鞭, 对副将一点头, “走,我们从东面绕过去。你带着一批人马从中门背后包抄过去,我带着剩下的人去紫宸殿前护卫陛下。”
副将点头领命, 立刻带着手下的一批人浩浩荡荡朝中门背面冲去。梁延调转马头回到沈惊鹤身旁,低声对他嘱咐道, “一会儿我们到了紫宸殿外头, 你只管待在陛下身旁。那里必定有无数守卫, 你站在那处,也能安全些。”
“我知道的。”沈惊鹤面色沉稳,看了他一眼,又抿抿唇关切地开口,“你自己多加小心。”
梁延克制地碰了碰他的鬓发,勾起唇角轻描淡写一笑。下一秒,立即又催动骏马,率领剩下的兵马直直奔向紫宸殿。
一路向紫宸殿赶去,离喧闹声与冲天的火光愈来愈近,随处可见慌张无措的宫人惊呼哭泣着跑开。燕云骑脚步未停,只是一往无前地朝目的地冲去,路上碰到的几个散兵游勇都被一刀解决了个干净。
远远的已可看到紫宸殿巍峨雄伟的宫门,大殿之前团团围簇着一群人,其间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分外明显。梁延冲沈惊鹤使了个眼色,沈惊鹤立刻会意地加快马速,口中高呼。
“父皇!儿臣携燕云骑前来救驾,平定叛军!”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间,他这清晰有力的一声让战局中鏖战的众人皆是怔了一怔。
金吾卫的士兵们闻言立刻精神一振,手上似乎都更有了使不完的劲儿。与之相反,建章营的人没想到今日突然的逼宫竟然能得到金吾卫如此快的回拨救驾,本来应对得就有些勉强,如今听到宫中再添救兵,心中更是隐隐漫上一股绝望。
侍卫紧密拥护之中的皇帝迅速转过头来,看着愈来愈近的大军身影,铁青惊怒的面色终于放松了些许,“好!倒是让那个胆大包天、谋逆篡位的逆子睁大眼好好看看,看看自己的千秋大梦究竟是怎么毁于一旦的!”
沈卓旻本来一直恪守着孝子的本分,紧紧护卫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如今见到沈惊鹤竟也带着大军出现,眼底神色暗了几分,转过头去,低声对身后仆从咬牙切齿道:“他是如何会过来的?”
侍从呐呐应了几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幸沈卓旻也只是心中抱怨,并非当真想要求得一个答案,因而也只是很快敛下怒容,重新担忧而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
“父皇,这实在是……唉,大哥究竟是如何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让人不可置信啊!”
皇帝听他提起沈卓昊,看着近在眼前厮杀鏖战的人群,脸上又是怒火熊熊,“别叫他大哥!这个逆子,根本就不配做朕的儿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逼宫篡位,朕今日就要替列祖列宗清理了这个败类!”
沈惊鹤此时也终于疾驰到皇帝身边,利落地一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护到皇帝周围,神情严肃,“父皇,外头流矢兵戈危险得紧,如今援兵既至,您可要进入殿中避一避?”
“朕乃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身,又如何需要回避?”皇帝不闪不让,直直面对着不远处中门的激烈战局,语调冷肃,“今日朕就是要站在这里,亲眼看着那个孽畜是如何自取灭亡的!”
“正是,六弟未免也太过小心。有这些侍卫和兵卒护卫着紫宸殿,那些叛军又如何攻得进来?”沈卓旻适时地接口附和着,让皇帝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沈惊鹤见这两人皆是不听劝,只好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按着腰侧长剑,谨慎地扫视着眼前战局。
战鼓雷鸣,血流成河。在紫宸殿前头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早早回拨护卫禁宫的金吾卫。他们的人数比起敌方而言虽然并没有什么优面,然而胜在宋毅指挥有方,又占尽了地利之便,因而一时半会儿还与敌人呈僵持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