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32)
而三七简直就像是照着她的厌恶点长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她看得惯的地方。
三七自幼跟了陆锦呈,陆锦呈对待下人一向宽恕,三七为人机灵在陆锦呈跟前又惯会看他脸色,没犯过什么大错,也没真吃过王府的惩戒。
所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后娘娘跟前的两个嬷嬷。
今天他还跟丢了主子,连主子人在什么地方都说不上来,肯定更得挨穗禾一顿数落。
这会儿说不得被穗禾训的已经要哭了。
陆锦呈一时无言,只得冲陈伯摆摆手,让他先去替三七说两句好话,别真被穗禾骂哭了,自己转身换衣服去了。
待他换好衣服进了正厅,果然见三七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抹眼泪,穗禾坐在他面前,似乎是说累了,正在喝茶,余光看到陆锦呈进来,立即放下茶杯,到他跟前板板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陆锦呈一边伸手去扶,一边说道:“在我府上又不是在别处,姑姑快别客气了。”
穗禾拒绝道:“主仆有别,礼不可废,王爷就是对下面的人太纵容了。”
三七猛地见了陆锦呈这个救星,还想上去哼唧两句让陆锦呈救他于水火的,听了穗禾姑姑这含沙射影的话,又老老实实的跪回去继续嘤嘤嘤了。
陆锦呈被他嘤的头疼,斥道:“还不快滚出去换衣服。”
三七被骂了一句,反而通体舒畅如蒙大赦,喜笑颜开的爬起来滚出去了。
没了三七这个现眼的,穗禾说话声调都低了几分,平铺直述的传达了她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太后娘娘昨日就想让王爷去宫里瞧瞧,适逢王爷不在,这不今天又让奴婢来请了。”
陆锦呈笑道:“劳烦姑姑跑一趟,我刚从老师那儿回来,这就去宫里看看母后。”
穗禾虽然只比陆锦呈大了几岁,但也算看着他长大了,深谙陆锦呈的性格。只要不触他逆鳞,这个王爷简直有口皆碑,少有的没脾气,对下人也放纵宽容,宫里宫外就少有不喜欢十四王爷的。
她看着自然也心生亲切,不由得多嘴说道:“娘娘心疼王爷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方才跟王爷说那些话的,王爷要是不喜欢,跟娘娘直说就是,可莫真生娘娘的气啊。”
陆锦呈一勾嘴角,一副将她的话铭记在心的样子,说道:“那是自然,母子连心,我哪有生母后气的道理。”
第37章 惊天大秘密
三七手忙脚乱的在厢房穿好衣服,回正厅的时候陆锦呈和穗禾都已经不在里面了, 他连忙跑出院子, 果然看见门外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前面小些的那辆是穗禾姑姑的, 她虽然是个奴婢, 但毕竟是太后身边得宠的大丫鬟, 又是奉太后的命令前来传话的, 因此自然也有一顶软榻马车。
后面那顶鸦青马车就是他家王爷惯用的马车了, 三七一溜小跑跑到马车跟前,刚在马车跟前停下,就听里面说道:“不快点滚进来,还等我给你掀帘子么?”
三七闻言麻利的钻进马车, 嘿嘿笑道:“爷怎么知道是我。”
陆锦呈没回答他,单手撑在额角,说道:“把熏香点上。”
三七嘴上啰嗦多话, 干活的时候却半点也不含糊, 听陆锦呈这么一说, 就瞬间闭上了嘴,从马车角落的箱格里取出一个镂空铜炉, 又从下面的格子里取了一粒熏香, 夹在铜炉中间用火折子点燃,最后挂在了窗边镶嵌的铜环上。
干完活,三七少有的安静下来,悄无声息的坐在角落当背景。
他家王爷平日里并不是很喜欢熏香, 若是让他点香了,必然是有什么不遂心的事情惹他烦厌,三七平日里插科打诨不少,但也极有眼色,从来不真让陆锦呈动怒。他家王爷再怎么看着和善,那也是看着,骨子里流着帝王血的,能有几个真良善。
不过关于他家王爷烦心的由头,三七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八成是跟未来王妃有关,上次太后宣他家王爷进宫,似乎就提到了这件事,也不知太后都跟他家王爷说了什么,反正他家王爷回来燃了一路的香,到王府了脸都是冷的。
也就最近这几日了才稍微好一些。
三七想到这里有些困惑的停顿了一下,他家王爷是因为什么心情好些了来的?好像......好像就是那天在酒馆碰到那个少年之后。
这么说来,他家王爷从前不管去什么地方都绝对不会不带上他的,最近两天却总是将他丢在王府......三七猛地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猛地一下坐直身子,动作将那边闭目养神的陆锦呈都惊动了。
陆锦呈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沉声问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三七快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被陆锦呈这么一问,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没意识到陆锦呈现在闭着眼睛,在他面前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瞎想呢。”
陆锦呈心思不在他这儿,倒也没有多问。
三七坐的笔直,觉得自己猛地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浑身跟长虱子一样坐立难安,却碍于陆锦呈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流了一背,自己快把自己急死了。
他家王爷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少年吧,要是这样的话,太后那儿可要如何交代,万一太后问起,他是说还是不说。
三七自己给自己想出了一堆难题,在心里左右为难了半天后,下定了决心。
他是王爷的奴才,自然万事都得以王爷为先,哪怕是太后,在他心里也是比不得王爷重要的,不管了,要是太后真的问起,他就咬死了说没有这么个人,哪怕太后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出卖他家王爷半个字。
三七把自己想的热血沸腾,连去了之后太后问起他要怎么答话都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自觉没有任何纰漏,这才在心里终止了这个话题,又开始疑惑起了他家王爷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就见过一次面的少年郎。
从王府到皇宫距离不算太远,没等三七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到了洪武门外。
洪武门内就是皇宫,未得皇上允许,任何车马不得擅入,哪怕陆锦呈是王爷也不例外,所以马车只能停在洪武门外,车夫和马车一并留在外面,只有三七这个贴身小厮能跟着陆锦呈一起进去。
穗禾已经先下了马车在宫门外等他们,三七本来就怕她,现在心里压了一堆事儿,更是不敢跟她对视,垂着头跟在陆锦呈身后看也不敢抬头看她一下。
洪武门外的守卫见了陆锦呈纷纷下跪行礼,穗禾出城时就出示过太后口谕,因此守卫也未曾多问,就将三人放了进去。
穗禾带着陆锦呈直奔太后寝宫端阳宫。
三人刚到门口,正巧看见倌秋从端阳宫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个个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有两盘像是动过两口,剩下的都是一口没吃的样子。
穗禾连忙迎了上去。
“娘娘这是又没胃口了?”
倌秋没顾得上回答她,先给陆锦呈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嗯,午饭没吃就睡了,刚醒过来,着小厨房送的点心也没吃两口。”
陆锦呈没等她们说完,就越过两人推门进去了。
殿内烧了暖炉燃了熏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太后躺在纱幔后的贵妃榻上,正在看书。
“母后又没吃饭?”
陆锦呈进门将手里提的芙蓉奶黄糕放在桌子上,又倒了杯水放在一旁。
太后听见他的声音,放下书坐了起来,哼了一声说道:“可算是把你请过来了,你连看也不想来看本宫一眼,还管本宫吃不吃饭?”
陆锦呈还没说话,三七倒是从后面钻出来了,一见着太后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您说的哪里话,娘娘和王爷母子连心,娘娘您若是不舒服了,王爷也不会好过的,又怎么会不想来看娘娘您。”
太后身边的小丫鬟动手把纱幔捆了起来,太后坐起身子,又横了陆锦呈一眼,问道:“你自己不会说么?还遣个人来回我。”
太后露出的那张脸和陆锦呈十分相像,五官神似度极高,但透露出来的神情却全然不同,太后威严庄重,陆锦呈则冷漠淡然。
半晌,陆锦呈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如冰雪初融,说道:“母后就别为难儿臣了,儿臣心里想什么母后还能不知么?”
太后看他良久,后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不娶便不娶,你不喜欢,母后还能强迫你不成,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可是真的在心里气母后多管闲事了?”
陆锦呈说道:“母后说的哪里话。”
太后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外面小太监声音尖细的唱道:“皇上驾到——”
太后神情一变,将心里想说的那些话悉数咽了下去,摆手说道:“你皇兄来了,过来扶我起来。”
太后其实年纪尚轻,她十几岁入宫,为先皇生育两个孩子,从妃嫔到皇后再到太后,她也不过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起来就更显得年轻,但早年先皇在世时龙争虎斗的日子到底伤了她的身子,所以年纪虽轻,精力却江河日下了。
陆锦呈闻言上前去将太后扶起来,两人刚在桌边坐下,一身明黄的皇帝就走了进来。
“刚听闻十四弟来宫里看望母后,我左右无事,就也来凑个热闹,母后不嫌我碍事吧。”
皇帝约么三十多岁,容貌跟太后和陆锦呈都不相像,脸更方正些,五官虽也俊朗,但眉眼间威严气太过,让人过于心生畏惧,看着倒并不如陆锦呈亲切。
太后闻言凤目圆瞪,说道:“皇帝也不是孩子了,说话还是这样随心,这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又何来碍事一说,叫外人听到了又成何体统。”
皇帝倒像是个说错话的孩子,被太后训斥一句也不恼,笑着同太后说道:“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三人,乃是世上至亲,何来外人一说,母后总是这样严厉,十四弟,你说是么?”
他说完眼角含笑的看向陆锦呈。
陆锦呈神色恹恹道:“皇兄说的是。”
皇帝见他眉眼之间皆是烦厌之色,倒像是在跟谁耍性子似的,略一沉思,笑道:“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说来让皇兄听听,皇兄替你做主。”
陆锦呈皱眉看了太后一眼,却没说话。
皇帝乃是七窍玲珑心,一看陆锦呈这个样子,就瞬间明白了。
“十四弟可是还在为母后替你说亲的事情生气?”
陆锦呈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掀衣袍跪在皇帝面前:“皇兄,世上纵有千江水,臣弟也只愿取一瓢饮。与我共度余生的,必定是我心中所爱之人,文尚书爱女秀外慧中德才兼备,但不是我心中所爱,所以臣弟不愿意娶她。”
皇帝一时无言,神色莫名的看了他良久,然后笑道:“不娶就不娶吧,母后也只是问一问你的意思,连文绰都未曾透露,又不是赐婚。在你眼里,皇兄和母后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生气了这许久,连宫里都不来了,还不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