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缘(71)
沈简生本来不想让程慕北跟着,却被程慕北扣住了手腕,一副期盼带上他的表情。
沈简生:“……”无奈半晌,拉住了他的手。
三睡散的气味儿已经散开了,两人能听到二王爷有些重的呼吸声。谋叛这种事搁谁身上大概都不会太心安,沈简生走上前,摸出一柄短刀,几下将二王爷胸前的衣裳割开了。
兵符悄然躺在胸前,沈简生如法炮制地割断了绳子,伸手便想拿,却被程慕北拉住了。
“我来。”程慕北做了个口型,说着伸手去拿兵符。两人的轻功了得,这一路来都避开了守卫,但总觉得未免太过轻松了一些。
但他拿起兵符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二王爷许是因为身上轻了点儿,还惬意地翻了个身。程慕北都觉得自己是被欧阳秋弄出心理阴影了。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口有一个人,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
门口那人等了一会儿,可能是发现里面没动静,竟然直接伸手掀开门帘。程慕北和沈简生本来一人站一边,打算将这人直接解决掉,却看到了乌仁图雅的脸。
程慕北一步跨过去挡住了漏进来的月光,“王后这是?”乌仁图雅直接伸手将他拉了出去,沈简生忙跟上了。
“我必须得赶紧回去,一会儿有人发现我不见了就会来通报的。”乌仁图雅看着程慕北和沈简生,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我非常感谢你们对北漠的大恩大德,神会庇佑你们。”
程慕北笑了笑,“王后说正事吧。”
乌仁图雅环顾了一下四周,散开自己的如瀑的长发,从中取出一张小字条,“麻烦你们帮我交给赛罕,依贺白亿日啦1。”
程慕北没听懂乌仁图雅这句北漠语,接过纸条,听见乌仁图雅说,“神会庇佑勇士。”
程慕北望了眼沈简生,忽然以一种陈述语气问,“据说王后能治愈人的失忆?”
乌仁图雅愣了愣,顺着程慕北的目光看了眼沈简生,“嗯。”
“后天药物造成的也行吗?”
乌仁图雅蹙了蹙眉,“应该可以,你们谁……”她话还没说完,对面蒙古包后就有人探出个身子招呼乌仁图雅,“王后,该走了。”
“我,”程慕北说,“如果我留在这里,王后多久能治好我?”
沈简生没想到程慕北还惦记着这事,心头一暖,但听这人的意思似乎是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了。等二王爷醒来立刻就会发现兵符不见了,肯定会全营搜查,他们一定得有人将兵符送出去。
可现在人心惶惶的兵营哪里是这么好呆的?
沈简生伸手拉住程慕北,还没开口,那边蒙古包的人又开始招呼了,乌仁图雅只能打断沈简生,匆匆说,“两天,你留下的话我再找机会联络你。”
“好。”程慕北笑着,握住了沈简生的手,捏了捏示意他放心。
乌仁图雅提着裙子冲两人摆摆手,走了。两人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另外那人还在睡,程慕北将兵符交给沈简生,“去找当铺老板,让他安排个地方,我很快就来。”
两人怕引人注目,并没有带指环,沈简生看着程慕北的眼睛,“忘了的没那么重要,以后会记得更多的。”
程慕北笑了笑,将额头贴过去与沈简生相抵,“可是我希望,我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多少回忆都不能丢。”
程慕北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沈简生沉默了一会儿,“好。”
沈简生趁夜离开了蒙古包群,夜风徐徐,吹在脸上有些凉。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程大少爷这一手撩闲的本事还真是不减反增。
程慕北装作酣睡的样子,等着二王爷醒来。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乌仁图雅分明能自己逃脱,还甘愿困在这里。他们是北漠的统治者,不仅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更与人民同在。
注释:依贺白亿日啦。蒙语,非常感谢的意思。因为北漠的设定大半参照内蒙~
三十一.恢复(上)
三睡散的效果实在是强大,哪怕程慕北对它免疫,此刻也起了蒙蒙的睡意。
他是被外边的人吵醒的,大约是二王爷醒来发现兵符不见了,正四处全营搜查。程慕北一副才醒过来的样子,伸出脚踹了踹和他一个蒙古包的人。
他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咕哝了两声醒过来,有些不悦地骂了两句蒙古语。程慕北听不懂,但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佯怒地踹了他一脚,“赶紧起吧,不起要被收拾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直接掀开了门帘,明亮的阳光射进来,晃了程慕北的眼。几个大汉在门口,为首的人说,“你们俩,起来。”
程慕北和那大汉对视一眼,见他赶紧爬了起来行了个军礼,程慕北也忙照做。
“胡和鲁乌恩齐,你们昨晚干嘛去了?”为首那人虎着脸,粗声粗气地问。
“我我我……”胡和鲁紧张地结巴了一下,“我们就在包里睡觉啊。”
为首的人拧着眉望向程慕北,程慕北也跟着点头,“睡觉。”他的口音依然不太像北漠人,不敢多说。
为首那人扫了眼屋子,似乎嗅到了三睡散的味道,两步跨进来,“这屋里的味道一摸一样。”
胡和鲁听不懂,“啊”了一声,“什么味道?”程慕北也佯装不懂,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那人忽然掉头看着他们俩,半晌才皱眉,“我记得你们这屋还有一个人。”
程慕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头问胡和鲁,“对呀,巴雅尔呢?”
本来就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一脸懵的胡和鲁自然不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
为首的人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说,“你们跟我去见王爷,此次事关重大,小心自己的小命。”
程慕北跟在为首那人身后,看着阳光灿烂的天,这样子应该是下午了,沈简生应该已经将兵符送给才让赛罕了。
兵符丢了不是小事,主蒙古包中坐满了人,看样子大多是王室的人。二王爷坐在首位,脸色十分阴沉。乌仁图雅也在,但她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这个北漠最伟大的女人十分好看,一脸与世无争地坐在那里。
“什么情况?”二王爷问。
“他们的蒙古包中有和您蒙古包中同样的气味,而且他们中少了一个人。”
乌仁图雅听到这里才偏过头看了程慕北一眼,但表情十分淡定,只一眼就瞥开了。
“那药香我就没在北漠见过!只有中原才有这种下三滥的蒙汗药!”坐在旁边的一个粗犷大汉一拍椅子扶手,嚷嚷着,“一定是劫走王上的那两个中原人干的!”
二王爷喝了他一声,冲程慕北挑挑下巴,“我没记错那天是你和巴雅尔来见我。”
程慕北点头称是,惶恐地说,“但是我真的不是跟他一伙的,我,我昨晚和胡和鲁在一起!”
胡和鲁只好点头,“我们都睡着了。”
王室的人又追问了不少,好在程慕北一向演技超群,北漠口音学得越来越像,没露出什么破绽。
最后二王爷眯了眯眼,“他一定还在北漠,也会去找王上。胡和鲁,你负责跟随格日乐图去抓回巴雅尔,不然你就等着回来处死吧。乌恩齐,你嫌疑最大,留在兵营中,如果巴雅尔抓不回来,你也一块儿处死。”
胡和鲁和程慕北都一副紧张的样子,毕恭毕敬地应了声。
程大少爷这不是第一次被软禁,但还是第一次连出恭都被人看着。本来胡和鲁一走蒙古包中就剩他一个人了,二王爷直接给他安排了个盯梢的,就坐在蒙古包中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天下来程大少爷实在受不了了,试图跟对方交流,“兄弟,我真的是无辜的。”
“阿古拉。”那人说。
“啊?”程慕北愣了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自己的名字。
“乌恩齐。”
“我知道。”
于是这段对话就不了了之了。
面上的易容已经有些发痒了,他还能在这里呆三天,但乌仁图雅那边还没动静。
程大少爷一日三餐全靠送进来,他不得离开蒙古包半步。要入睡时,阿古拉才短暂地离开了程慕北。他大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忧愁,看样子除了解决掉阿古拉,没有别的出去方法了。
没过一会儿阿古拉便又回来了,只是压低声音淡淡地对程慕北说了句,“装病。”
“啊?”这人说话老是去头去尾,程大少爷实在揣度不来。
“王后让你装病,狂症。”
程慕北瞪大了眼,先警惕了一下,以防是二王爷耍的花招,“这话什么意思?”他现在可是二王爷的重点监视对象,乌仁图雅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阿古拉不再说话了,只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慕北。看着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程慕北这才压低声音问,“你不是二王爷的人?”
程慕北看到阿古拉在听到二王爷时略微嫌弃地皱了一下鼻子,便放心下来了,自己还真是低估了王后大人。
程慕北知道北漠的狂症,就是神志不清有些癫疯,严重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有时候甚至会出手伤人。在北漠,犯了狂症的人都会被看作是触犯了天神。
于是程大少爷大半夜开始装病,阿古拉配合地找人禀报二王爷。这是不吉利的征兆,二王爷不敢擅自处理,只好叫来了乌仁图雅。
“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阿古拉解释。
闻讯赶来的乌仁图雅给程慕北号了号脉,秀眉紧锁,“趁他还没失去控制,先送去我的蒙古包中。”
二王爷本来有些不情愿,但程慕北在地上又抽搐了几下,还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一点儿也没收力,二王爷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