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为家 上(31)

　　柴房？
　　萱草立刻一个哆嗦。
　　她可不想去劈柴打水，那是健仆的活儿。
　　如果她被贬到柴房去，还有什么活头了？
　　立刻去了茶水房，开始烧热水，可是心里憋屈啊，又哭了一回。
　　然后她就发现，自从她来了这里，仿佛就去过老夫人那里几次，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被关在了这个院子里，出不去，也不得自由。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再怎么折腾，也还是个奴婢而已。
　　上头的人一句话，她就不得不在这里烧热水，给大白天就要洗澡的小老爷备洗澡水。
　　吴有为才不管她怎么想呢。
　　反正现在不能放她出去就是了。
　　倒是吴旭，看了这个经过，提醒小老爷：“小老爷，您当心点，萱草的心大了，她还管着您的茶水和点心.... 真往里头放点什。么...
　　吴有为一想，可不是么！
　　“那就不让她进茶水房。”吴有为对自己的小命可是珍惜的很，女人发起狠来，真的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干脆的道：“让她以后扫院子好了，这个没问题吧？"
　　吴旭一噎：“当然... 没问题....”
　　他们这个院子才多大？
　　平时都是阿大家的她们四个，谁有空就扫一扫，左右不大个地方，又没有小孩子淘气折腾，这院子一 一两天不打扫，也看不出来。
　　只是小院子里的人勤俭，天天打扫，所以看起来更干净了。
　　“那茶水房... 来？”吴旭颇为心动：“小的家里有.....
　　他刚想说，家里有个小丫头，十岁了，干干净净的正合...
　　吴有为就张嘴道：“让茉莉来，她不是管着洒扫么？正好，将茶水房也一起管了吧。
　　吴旭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早知道，他就提前推荐自己的闺女了。
　　等芙蓉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好，因为几个小主子，唯有贪玩儿的四小姐和二房的琼少爷高高兴兴的道了谢，其余的都平平淡淡的很，甚至大少爷的谢敷衍的很竟是他身边的书童出来道谢的，连见都没见芙蓉一面。芙蓉颇为不平：“小老爷可是他们的叔叔！
　　“是庶出的叔叔。”吴有为提醒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必再提。
　　芙蓉也知道这两天小老爷的心情时好时坏，私底下大家都猜测，是因为这一科的会试，小老爷错失之故，据说小老爷十分有把握的，可惜了。
　　所以也不敢真的惹到吴有为，生怕被牵连，小老爷狠起来，那是真的狠，看看如今的管家吧。
　　对小老爷都比对正经的老爷恭敬。
　　既然人回来了，吴有为又叫了茉莉和萱草进来，将俩人的工作对调了一下，只不过，萱草只一个人打扫院子里的卫生，而茉莉依然管着洒扫上的工作。
　　萱草顿时头晕目眩了起来，这不是等于将她摆在了萱草之下？
　　“小老爷，奴婢可是老夫人那里给您的一等大丫鬟！”萱草气急了，说话有点口不择言了：“您怎能让奴婢去打扫院子？”
　　“你还知道你是奴婢？”吴有为重重的放下茶盏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有意见么？我是小老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小老爷我大小声？是不是我这段日子脾气好了，一个个的都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吴有为一发脾气，所有人都害怕了。
　　毕竟小老爷轻易不生气，一生气，准有人倒霉。
　　萱草也害怕，只是她强撑着，不想去扫院子，那是仆妇们干的活儿：“小老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奴婢来的时候也得了老夫人的嘱咐，要好生伺候小老爷，您将奴婢打发去扫院子，这家里哪儿有一等大丫鬟打扫院子的？”
　　“伺候小老爷？”吴有为故意将“伺候”两个字咬的重了些。
　　小小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却应景的.... 嗤笑了好几声！
　　偏偏他们都是男子，萱草有心反驳，却是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儿，脸上红的似要滴血。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改变主意，你以后就当个二等丫鬟吧，你的事情，我自然会跟母亲‘好好说道说道’的，以后茶水房也不许你进，没事就好好打扫庭院，看好我的杏树，夏日种点青菜在墙角旮旯里。“吴有为寒声道：“我知道你家是家生子，父母具在厨房做事，别给我耍花样，我现在还是这个家的小老爷，一家子奴仆罢了，想捏圆捏圆想搓扁就搓扁，想发卖.... 就发卖出去，卖去大栅栏，还是卖去矿上，只看我高兴与否。
　　他这话说的太狠，声音又那么冷冽，顿时，萱草就双腿一酸，瘫软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的人更是噤若寒蝉，小老爷给钱给的多，待遇又好，其实早就让所有人归心了，只是，萱草不死心罢了。
　　一个一等大丫鬟，还是个庶出子身边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少爷呢？
　　芙蓉和茉莉都偷偷的扫了萱草好几眼，见小老爷只发作她一个人，纷纷松了口气，真怕她惹怒了小老爷，连累了她们这些当丫鬟的啊！
　　“带下去，以后让她在小老爷我跟前晃荡。”吴有为一挥手，阿三家的和阿四家的立刻将萱草从地上扯了起来，就那么拖着出了门，丢在了院子里。
　　“好了，你们都是好的，我是知道的，但是，谁要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趁早跟我说，我不强人所难，放你们出去，我这院子小，装不下心大的下人。”吴有为趁机道：“谁还有什么趁早跟我说明白，免得以后大家都不得好下场。
　　“小老爷说笑了，小老爷对大家伙儿什么样，小的们心里有数！”吴旭赶紧站出来，他毕竟是管事，名义上，这院子里除了小老爷，就他最大，其实现在也是他最大，他年龄最大罢了，陪着笑脸小心措辞：“若是有那拎不清的，不用您说，小的就给收拾喽。
　　其实他这是瞎说！
　　这院子里，何尝有他做主的时候？
　　只不过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下人，不跟小老爷争权。
　　吴有为呢，则是看他老实，这才放过了他，不然谁愿意自己院子里有个二主子在？
　　“就是，就是！”其余的人，要么聪明的能看清楚这里的弯弯绕绕，要不就是如同阿大他们一般，是个粗人，不擅长这里的弯弯绕绕，反倒是显得这里一团和气了。
　　吴有为满意的打发他们下去了，留下小小在屋里伺候。
　　小小见人都走了，才疏散了一下筋骨，抻了个懒腰：“小老爷真是的，这么吓唬他们干什么？"
　　如今这孩子也有了一些眼力见儿。
　　“不吓唬，还当我是个软面团呢！”吴有为撇嘴，换了个话题：“你去了，那玉雕师傅怎么说？"
　　“说小老爷画的图很不错，玉料更是难得，他只收了五十两银子的手工费，说过七日让小的去取即可。“小小道：“那老师傅特意退了别家的活儿，单独做小老爷的这一单，他只叹息说这么好的玉料，太难寻了，整整拿着端详了半天呢！"
　　“那就好。”吴有为不怕他们贪了去，须知京城里什么样的贵人没有？能拿出这么好的玉料的人家，必定不凡，哪怕那玉雕师傅再如何心动，也不敢贪了去。
　　不过第二日，吴有为又给了小小十两银子，换了两个常随跟他出门去了，理由还是采购贺礼。
　　一连七八天，小小天天出门，能不惊动人么？
　　只是吴俊以为他是给吴佣采买一些贺礼，并不在意；吴夫人听说了，只当吴佣自己明白，那五百两银子就得花出去，也撂开手不管了。
　　吴老夫人开春犯了咳疾，这两日正卧床不起呢，也没管这事儿，听过就当耳边风了。
　　吴瑛那边根本是连听都没听过。
　　绣楼那头都是未出门的闺阁女孩子们，更是没人知道了。


第051章 送礼是个技术活
　　过了七八日之后，小小果然带回来一个木头匣子，因为他这些日子时常出去，买东西回来也有那么几次，门口的人其实是要检查的，但是小小说了，这是小老爷的东西，谁敢打开查？
　　下人们的东西他们碰了就碰了，主子的可不敢，尤其小老爷如今“凶名在外”，没看连大丫鬟萱草都被贬成扫院子的了么。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竟是连查看都省了，小小进进出出犹如走城门一般。
　　进来之后，直奔正房，屋里除了他，就是吴有为了，于是小小打开了盒子。
　　里头一排十二个玉佩，都雕刻的一样的“人生如意”，一样的质地，因是同出一块玉料的缘故。
　　“好。“摸着这样的玉佩，吴有为自己都舍不得了。
　　话说明朝的能工巧匠真不少，看看这雕刻的，人参须都纤毫必现，果然是好手艺，值得五十两银子。
　　“去叫芙蓉进来。”吴有为看着玉佩，总想着给搭配好点儿的东西，于是想到了女红很好的芙蓉。
　　小小出去叫了芙蓉进来，恰好芙蓉刚从管家婆子那里领了这一季的针线，想着给小老爷做夏衫用。
　　府上每季给下人两套衣服，而小院子里，小老爷说了，每个人再给加两套，换洗着穿。
　　小老爷和小小以及丫鬟的衣服芙蓉带着人做，至于男仆这边的，则是交给四个仆妇做。
　　吴有为这段时间看得明白，这个叫芙蓉的女孩儿，和那个茉莉都是不错的，虽然长相漂亮但是并不跟萱草是一路货色，俩人明白着呢。
　　见她进来，行了礼之后，便指着书桌上放着的玉佩盒子：“你看看，这些玉佩该怎么搭配络子合适？"
　　芙蓉上前扫了一眼，见到都是一样的，便猜测应该是送给不同的人，想了想，便道：“不如编制不同颜色的络子挂上去？但看玉佩都一样，这络子的花样须得一样方才好
　　“那就用中.... 咳咳！”吴有为本来想说“中国结”的，后来一想，这个时候还不叫中国结。
　　中国结只不过是一个统称，分为很多种。
　　“您想说什么？”芙蓉问。
　　“你觉得用什么花样的络子合适？”吴有为咳嗽完了，就反问了芙蓉。
　　“小老爷，请恕奴婢无礼，您给的玉佩十分好看，而且这是‘人生如意’，不如用‘平安结如何？”芙蓉道：“人生如意，平安吉祥。’
　　“是啊，平安.....”吴有为发了一下呆，明朝的官员，其实是最不好当的，清朝还能有个连带关系，明朝却因为锦衣卫和太监们，乃是历史上最为畸形的封建王朝。
　　皆因这个朝代，要说开放，那是真开放，郑和七下西洋，万国来朝不为过；要说封建，也的确够封建，男女大防在这个时代发展到了一个巅峰；要说中央集权，的确十分集权，皇帝都成立内阁了。
　　可是，官场诡异，明朝的官场更是跌宕起伏。
　　既有于谦那样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硬气人，也有严嵩“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的奸佞之人。
　　虽然现在于谦死了，严嵩他爹恐怕还没出生，但是不妨碍吴有为的猜测，官场波澜诡异，他只求让几个认识的人，别在如同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走的一路艰辛。
　　于是，最终，选定了平安结系上玉佩。
　　因为都是男子，芙蓉选择的绳线颜色都是淡雅的青绿蓝等颜色，与他们家守孝并不相冲突。
　　待得殿试过后，名次放了出来，吴有为就让吴旭带着小小以及两个常随出了门，他们带的礼物，只有一个，就是小小贴身收着的一个小盒子，里头便是那玉佩。
　　吴旭见小小就这么两手光光的出了门，顿时头大如斗：“起码带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