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绝色(61)
自皓天铭母妃去世后,他几乎不与郡主家来往,一般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郡主的母亲却时刻提醒她,让她一定要帮这个表哥夺得天下,只有他最没有野心,不会想着削弱诸王来稳固自己的江山,如此,也才能保她父亲这个因军功受封的王位。
当初他们达成了暗号,圆润的石头代表相安无事,尖利的头钗则表示会刀剑相接。钗上的珍珠代表相隔的天数,宝石代表月数。
既然对决时间已经定了,皓天铭、高楚玉几人于是又将计划拟得更具体了一些。
待桌上紫燕儿休息了一阵,皓天铭敲了敲桌子:“回去通知一下华掌门,让四日后到此,助我一臂之力!”
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就说是平南王的人。”
紫燕儿不解地盯着看了一会,乖觉地点点头,心里也不知她那个心高气傲的爹会不会真来。但只要能帮到心上人,她愿意回去极力劝说他。
是夜,虫鸣声大作,风清云动,月如钩。
依然是这家饭馆,皓天铭一行人还没有离去。外边的道上却似乎有了异动。
车辚辚,马萧萧,道上忽然燃起一片火光,一群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簇拥着四辆马车经过。一群人风驰电掣般赶着路,惊飞了屋顶歇息的几只大雁,顿时扑闪着翅膀四处乱扑乱飞。
“你们说这些是什么人?”皓天铭问。
高楚玉道:“很明显,是江湖人士。”
这不废话嘛,谁不晓得是江湖人士?
“我瞧这些人个个面带杀气,像是找什么人报仇来着。”单辰毅单手支起下颌,若有所思道。
“这些人穿着如此奇怪,是从哪来的呢?”皓天铭又随意问了一句。
此时正巧慕容南风下马走进屋来,也看到了那群渐行渐远的人和他们的火把。
“世子,你来了。”皓天铭淡然打了个招呼。
一对上眼,慕容南风便看出了皓天铭眼中的疑惑,道:“王爷是在想方才那群人的事儿?”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皓天铭笑。
“这个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慕容南风就近捡了条板凳坐下,侃侃而谈,“他们可是四十九塞塞主,五十六洞洞主,本来分布全国各地,割地为营,但两年以前,他们受噬苍教所威胁,吞下了什么‘散魂丹’,这东西可厉害了,一发作起来呀,乖乖,不得了,全身麻痒难受不说,有的甚至产生一些很恐怖的幻象,一不小心就自行砍断了手脚、抹了脖子。于是,这伙受害的人们结了伴儿想造反,途中正巧遇上我,我就说要给他们支援兵力,共同对付噬苍教,所以,他们现在已发了信鸽和快马回去班师去了,准备倾巢而出,剩余的都让我安排了住所。你们就等着看吧……”
皓天铭急忙问:“这伙人的大部队四日之后可否到此?”
“大半可以,只有小部分来不及,”突然想到了关键处,慕容南风道,“怎么?四日后行事?”
皓天铭“嗯”了一声,又道,“差不多,估计五日后吧,不急。”
看看单辰逸与卓戊卿,满脸的严肃。该缓和缓和气氛了!皓天铭转脸对高楚玉道:“今晚月色皎洁,不如登楼赏赏夜景去罢!”
高楚玉意会道:“良辰美景,的确不容错过。”当即随皓天铭拉了衣袖,登上了仄仄的木梯。
二人站在露台上,相对无言。看近处灯火斑斑点点,看远处弯刀一样的月割开暗夜,现出浩瀚无涯的星空。
江山如画,浓墨重彩隐藏在皓天铭漆黑而平静的眸中,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个淡若清风明月的美男,不久以后将君临天下,成为皓天王朝的主人。
而那些长期以来将他当花瓶看待、有眼无珠的朝臣,今后能否有机会一睹他坐在龙椅上的俊逸风采,都还是未知。
看起来越是碌碌无为的人,认真起来也许比谁都有长进。长期以来的淡然,或许只是为了积攒迎头一击的力量。
二人正心旷神怡地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清静夜景,突然一个声音惊叫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呢,让我找得好生辛苦。”
回头一看,原是皓天铭那个朋友,手臂上还挽着嫣然浅笑的妙兰姑娘。
“是你,你俩终于平安无事了吧?”高楚玉。
“那可不?靠山都倒了,再不放人,倚花楼都要给夷为平地了。”皓天铭得意说罢,又转而道,“看到你俩能相依相偎在一处,我也就对得起你这个朋友了,你们安心去吧,待得兄弟我一切安定,再来喝你们的喜酒。”
那朋友忽然拉着妙兰半跪在皓天铭的面前:“别的客套话不多说,请受我们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这让我以后见到你,可得多难为情。”皓天铭拉起二人道。
皓天铭却并不去想,不久后,天下所有人都将如此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口中高呼“万岁”,两眼却不敢直视其威严。
“那,我们走了,明日回京,铭王可有什么信要带回去的?”那朋友道。
“有,待我去写好,带给宁小侯。”皓天铭说着,潇洒转身,“咚咚咚”地下了楼梯。
宁小侯也是皓天铭安插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眼线,平日里似乎花天酒地无所事事,但此人最善交际,又善攻心,太子私藏火药的言词证据,其中有好些都是被他灌酒之后套出来的。像他这么个吊儿郎当之人,任谁也不会多提防。
而眼前的这位朋友,正是宁小侯舅父的表侄子,他给宁小侯带封信,那是相当靠得住的。
当然,信的内容就是让宁小侯这几日多多注意三皇子的举动,必要时飞鸽传书或者派人快马来报。
店里从未有过像铭王这样的贵客,慕容南风交代掌柜的和四个店小二这几日要好生款待,不得出现差池。
掌柜的连连颔首,脸上纵横的丘壑因为他的笑又益发深了些。
四个店小二都是本地人,就住不远处的街上,有两个已经到了休息的点,回去搂着媳妇儿关门滚床单去了,现在还剩下两个长期值下午到晚上这段班的,跑上跑下供差遣。
隔了一会,掌柜的见时辰差不多了,几位客官晚餐该消化的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赶忙又嘱咐两个店小二做宵夜。
两个店小二年轻有精力,干起活来效率还不错,哧溜哧溜忙活了一阵,又张罗了一桌花花绿绿的宵夜,继而端出好酒来,招呼几位,再送上水果点心,末了,又在街上拉了几个路过的歌女载歌载舞,琵琶胡琴轮番轰炸,如此一直折腾到深夜,方才曲终人散。
☆、065 机会
时辰快到三更, 几个人开始眼皮打架, 纷纷上楼睡下了,高楚玉还是同皓天铭一间房。
如钩新月默默照着窗轩, 随云动影。
高楚玉看看身边的皓天铭,发现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朦胧的月色照在他完美的脸上,恬静而温馨,如梦似幻。
忽然, 小楼后方传来的谈笑声吸引了高楚玉,忙从床上骨碌碌爬起来,悄然打开后窗,探出头去。
小楼后方是一片石场,白日里有工匠在那儿开凿石头,作为建筑用。此时只听不远处的石场中有个浑厚的男声道:“这回不算,再来!”
紧接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你这死胖子, 拿我们两个老人家当猴耍呀?不干!不干!”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怪物,你怕了呀?那我先来!”
高楚玉心里打了个激灵:“怎么听这声音很是耳熟?”
他侧耳听了一阵,忽然面显喜色道:“原是师父来啦,方韫峰老前辈似乎也在。”想到此,人已翻窗而出,一阵细微的衣袂飘风之声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高楚玉听这几人好像在比试什么,又像是在打赌,本就好奇心强烈的他自然想弄个清楚。
走到近处几丈开外, 高楚玉方才蹑足隐形,依着岩石树木的掩饰,缓缓靠近。这里是一片石场,圆滚滚的大白石满地皆是,也有一叠叠已加工好的方形石块。
就在这石场中间,一麻衣胖老头正接连在石头上翻着花样筋斗,此人高楚玉看着眼生,并未见过。旁边的两块平整的圆石上坐着两个人,一瞧不出年纪的白衣人手摇蒲扇,眼睛滴溜溜地望向场中,正是他师父子虚大师。
子虚大师一旦出来行走江湖,就必定易容,是以常瞧不出真实年纪。不仅如此,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能令自己看起来忽胖忽瘦。不过此时的身形还算正常,不胖也不瘦。
大师旁边的那人,正是方韫峰方老前辈。只见他满脸的不高兴,嘴巴撅起老高简直能挂上个尿壶了。
麻衣胖老头还真不赖,在这些高高低低的怪石堆中翻滚腾挪、纵跃跳旋,肥肥胖胖的身形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未几,胖老头翻身立起,退到一边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两个老不羞?你们不照样做一遍,那就都认输吧!”
子虚大师不屑道:“来就来,有何稀罕!”说罢,以手拄地,一袭白衣朝石场中翻滚纵跃而去。别看这子虚大师上了些年岁,翻起筋斗来却敏捷如猿,花样百出,白色衣袂在月光下翻飞盘旋,神秘莫测,比之方才方老前辈所做那一套,更是变幻巧妙。
子虚大师做罢,也退到一爆哈哈大笑着问方韫峰道:“怎么样?谁赢了?”
方韫峰不悦道:“我是输啦,但依我看哪,你俩也就半斤八两。”
“什么半斤八两的?”子虚大师冲胖老头眨了眨眼睛,继而道,“这不行!我说什么也得和这老怪物比出个高下来!”
胖老头亦使一使眼色道:“我也非要和这老不羞一较长短!”
方韫峰为难道:“还有什么好比的呢?掌、拳、棍棒、明器暗器都已经比试过了,这耍猴儿也耍过啦,再要比的话就只能比内功真力了,可这东西真要比起来,伤身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