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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山/孤要登基(90)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时间:2018-08-28 10:39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元帅命令城头守军休整,却决意抢占先机,在魔军陷入巨大悲恸,无力再战时,带领骑兵去收割,尽可能地重创敌军。
  她来到白雪关不足一炷香功夫,便翻身上马,率兵出城。
  气氛无比狂热,徐冉站在人群里,看着安国长公主飘扬的披风,心想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
  剑阁,澹山后山。
  天色将明,程千仞听见那声呼喊,愣怔一瞬,转身撩开帐幔。
  床上的人没有醒,‘哥哥’只是一声无意识的梦呓。
  傅克己见他这幅着急心切模样,隐约想起很多年前,程千仞南渊初成名之时,人们似乎说起过,他家里虽无父母,却有幼弟。或许后来弟弟不在身边了,总之再没人提起。
  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出现在澹山后山,恰逢剑阁开山大典之后,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但现在它成了程千仞的家事。
  傅克己:“既是家事,我不再问。”
  程千仞想说不算家事,又拿不出更合理的说辞,只得道谢,算是默认。
  剑阁修行者与人相处,不论关系多亲厚,也讲一种距离感,给对方留有私人空间,以示尊重。
  就像昨夜宁复还明明发现小院有人,却对程千仞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们开始聊正事。
  傅克己:“这件事,你信吗?”
  程千仞:“我信。”我就在旁边。
  魔王与天地共生,他的死亡,甚至使天地灵气发生微妙变化,修行者到达一定境界,冥冥中自有感知。
  朝歌阙杀死魔王,这件事的意义远远超过王朝内战,关系到整个人族存续。
  程千仞:“不论别人怎么想,宗门联盟照旧,我们还是要去东境。”
  傅克己点点头:“誓师大会定在后天上午,你准备几句致词。”
  两人简单谈过,傅克己便告辞了,他还要去和剑阁长老们议事,安排协调各宗门。
  程千仞又叫来怀清怀明,请澹山弟子与南渊学子明天在后山集会:“这些日子事情多,大家辛苦了,明天我和大家聊聊天。”
  这两人显然已经听说过什么,关于魔王的死讯不敢相信,很想找人问个究竟,却欲言又止。
  “山主,你看起来很累,好好休息。”
  程千仞应了一声。
  屋里只剩两个人,极为安静,程千仞再次听见一声‘哥哥’,正欲上前,帐幔里又传出那人睡梦中安稳的呼吸声。
  他坐在案前,翻开一卷秋暝札记,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绪更清晰些。
  那颗星星到底是什么,朝歌阙去杀魔王,一定想过失败的可能,难道用分神化身指一颗星星让自己看,就是他所认为的最重要、生命最后要完成的事?
  为什么他会说‘如果王朝覆灭的命运不可转圜’?
  安山王是否也看到了这种‘命运’,所以才想出荒谬无比的东线高墙计划?
  程千仞思绪纷乱,万千疑问没有答案,札记上‘向天借三日春光’撞进眼帘,读着读着,他竟看到秋暝一身白衣,站在小院篱笆外对他说:“魔王与天地共生,人力不可及,杀他,要借天地之力。”
  天旋地转,光线倏忽一暗,他站在南渊学院藏书楼。榉木地板上嵌满铜制莲花灯台,光影交错如湖水波纹,身边胡易知笑道:“除过魔族居住的雪域,整片大陆可以连做一个大阵。”
  又看到朝歌阙在灯下读书:“你的疑问,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会在开山大典当日知晓一切。”
  无数碎片画面洪流般涌入脑海,飞速闪过,程千仞头疼欲裂,只听有人一声声喊他“哥哥、哥哥!”
  他悚然惊醒,瞪大眼睛,剧烈喘息。
  一切烟消云散。天已经黑了,窗外空山寂静,虫鸟低声鸣叫。
  不知谁点了案上灯台。一灯如豆,那人握着他的手,担忧道:“你入障了。”
  说话的人竟是少年面容:“心思不静,怎么可以入定修行,太危险了。”
  程千仞震惊之下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你!”
  少年怔怔看着他,又唤了声“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程千仞彻底被他哭懵了。


第103章 你这是搞哪一出
  那人说话犹带少年稚气:“哥哥, 我是逐流啊,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程千仞喃喃自语:“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迷障中?”
  他激发一道剑气,去划自己胳膊, 不料对方突然扑上前阻挡。剑气擦过雪白细嫩的手背, 冒出一串殷红血珠。
  程千仞慌了:“朝歌阙, 你干什么?!”
  逐流红着眼眶,舔舔手背血迹, 小模样特别惹人心疼。
  “我不是朝歌阙。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程千仞狂躁地抓抓头发, 他隐约意识到出大事了。
  逐流来他身边坐下:“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从你将我送走之后说起……你当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所以总是入你梦境,你还记得吧。”
  程千仞被他勾起一点愧疚:“嗯。”
  “那是分魂术,我在朝辞宫修行,分出一缕魂魄去万里之外的南央城寻你, 但修为不足, 勉力施展, 最终自食恶果,两魂不愿再合二为一,我被自己的分魂禁锢在识海深处。”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狠厉,又很快压下,仍做乖顺模样,“你在南央暮云湖杀人那夜, 去见你的已经不是我了,是他。后来写信与你断绝关系,了却因果,抹掉你为我立的心血誓,又自作主张让你留在南渊学院,害你情绪失控被打伤的人也是他。”
  “若不是他这次身受重伤,不得已陷入沉睡,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我真的好想你。”
  程千仞艰难地理解:“你们不是一个人?”
  “我才是程逐流,我有作为‘人’的完整感情。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程千仞久久回不过神。
  道祖在上,如果这不是一个玄幻的世界,他会认为是逐流童年受到强烈刺激,精神疾病导致人格分裂了。
  少年又讲了许多旧事,一面诉说思念,一面努力抹黑朝歌阙。
  程千仞心里一团乱麻,只想借顾二的烟枪抽两口,这都什么事儿啊。
  所以对方性情大变,是因为真的变成了两个人?以后还会再变吗?什么时候变?
  程千仞:“那你的容貌怎么回事?”
  “父亲死后,他为了戴上面具扮作父亲,以修为改形换貌。但他昨夜去雪域黑塔杀魔王,使我法身受损,境界跌落到炼气初期,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露出了本来面貌,哥,我才十六岁。”
  程千仞算算年纪,逐流确实应该长现在这样。
  但这一切太突然了,他一时无法适应对方亲近,下意识侧身避开少年的拥抱:“等等!”
  逐流仰起脸,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你果然与我生分了,你以前说过,一世人,两兄弟,难道是骗我?”
  程千仞:“不,我……”
  “如果我对哥哥真心有假,教我功法尽散,不得好死。”
  程千仞急了:“我们是修行者,说出的话有天道感应,怎么能乱发誓!”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已经将对方当成了需要管教的小孩子。
  逐流笑了笑。
  程千仞:“你听我说,现在更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办。魔王已死,时势生变,你什么时候回皇都主持大局?你布局杀魔王时,做了哪些善后安排,东境魔族、西南两反王、天下各宗门,你原本怎么打算的?你的修为最快多久能恢复?需要我如何帮忙?”
  逐流安静听完,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程千仞几百个字白说。
  他说:“你还是把我当做他。”
  程千仞怔了怔。听见少年小声道:“我不是你弟弟吗……”
  他被这句话击中,心里阵阵泛酸,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是哥不好,你受苦了!”
  逐流抱着哥哥的腰,满足地喟叹。
  程千仞吃软不吃硬,他就装可怜,这一招可耻但有用。
  可怜完了还要认真回答问题,才更显得乖巧、讨人喜欢。
  “不要为我担心,我有一个小世界,有很多时间修行。关于他杀魔王的事,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三年前,他察觉到魔王苏醒,就开始着手准备……”
  要动大陆上所有重要阵法,还不能被魔王知晓,最后一步完成之前,只能让一切看起来是巧合。
  程千仞越听越惊骇。
  谋局千日,苍生为子,只为这一件事。但它确实值得。
  “我去慈恩寺赴约,也在他意料之中?”
  “是,当时剑阁的处境,包括你会被选做山主,他都想到了。慈恩寺里,你在佛殿拔剑,冒犯佛宗威严,十寂已经对你起了杀意。但他正在和朝歌阙下棋。他持白子,朝歌阙持黑,中盘绞杀时,两人胜负难分,朝歌阙突然在棋盘外落下一子。然后说了一句话——‘大师,我的目光不在方寸得失。’”
  “就这句?”
  “嗯,就这句。十寂再看棋局,看了一盏茶,说‘贫僧明白了’,便让人出去传话,放你与傅克己下山。”
  程千仞陷入回忆和思考。
  逐流话锋一转:“现在魔王已死,安山王重伤,原家私兵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他想要的都得到了,还利用了你,一个人心思这么深沉,实在可怕。我却不一样,我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你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这一刻我死了也甘愿。”
  面对这么露骨的表达,程千仞有点不自在:“胡说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先休息吧。”
  他将人拉起来,引到床榻边。逐流却不肯放他离开,坚定道:“你这两天太累,之前才会入障,你也需要休息。”
  “我去隔壁打坐。”
  “哥,我不太舒服,半夜可能伤口疼。”
  “……好吧。”
  秋暝真人多简朴,屋里就一张床,程千仞弹指,一道剑气熄灭烛火,程逐流放下帐幔,两人并排躺着。
  山间清冽的月光照进来,一片寂静的黑暗里,程千仞忽觉十分荒谬。
  昨天早晨出门,还是朝歌阙为他整理大典礼服,今天晚上,就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这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却不是同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逐流轻声说:
  “你当年送我走,是怕护不住我,我长大了,都明白的。但现在不一样,哥,你变得这么厉害,除了你,谁能保护我?”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夸厉害。
  旁人的吹嘘,程千仞不太往心里去,但听见弟弟这样说,突然激起作为家长、保护幼弟的诡异虚荣心。
  “你放心,在你恢复之前,谁也不能伤害你!”
  逐流见气氛不错,身子一侧,搂住了哥哥的腰。
  体温隔着衣衫传递,两人亲密无间,呼吸交缠。
  美梦成真,这种感觉太过满足,他极度兴奋,身体不可自制地微微颤抖。
  程千仞浑身僵硬。虽然小时候也抱弟弟睡过,但现在少年身形与他一般高,还这样撒娇……
  正想把人推开,却感到对方竟在发抖。也是,才十六岁,受了这么多苦,又突然失去修为,难怪会害怕。
  他心里愧疚,伸开手臂,拍拍少年后背。
  程逐流一怔,立刻乖顺地说:“哥,我害怕。”
  “不怕了,哥陪着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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