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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春风(33)

作者:宁喧 时间:2024-10-19 09:47 标签:强强 HE 宫廷

  他在朝中不偏不倚镇着,邱韦和晋帝都要给几分面子——可他走了之后呢?
  谁来承他的衣钵,还有谁能在人人自危的朝堂上秉公持正,匡扶清明?
  师生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各自心情沉重。
  半晌后,崔郢自觉话多,抬手就要把公良轲往屋外赶:“时候不早了,你看也看了,赶紧回去吧。”
  公良轲被他推着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回过了身:“老师。”
  崔郢不耐烦:“还有何事?”
  公良轲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是想告诉您。那篇文章的作者,学生并不认得,它是昨日松泉楼文会中,有一人所作。”
  “学生存有私心,今日上值时特去翻看了会试考生的籍册……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此人。”
  “他甚至不是今年的举子。”
  【作者有话说】
  萧长年位居梁暗杀名单第一位是有原因的哈哈哈,他俩某些方面确实很像(太子爷:想杀端王和抱着我老婆不让他走有什么关系0.0


第23章 惊鸿
  谢南枝是叫一阵说话声惊醒的。
  他本来就对环境挑剔,昨夜在不熟悉的地方休息,几乎没怎么合过眼,黎明时分昏昏沉沉睡去,再醒来发现窗外已天光大亮。
  他躺在榻上眨了眨眼,透过帷帐的图样,认出这是在太子的书房。
  一道屏风之隔的地方,梁承骁似乎在与幕僚议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交谈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
  “云中张氏向魏王行贿万两白银,并同城外的两个别庄。”纪闻说,“魏王大约也知道兹事体大,不好声张,因此做得颇为隐蔽,光是银两就中间倒腾了好几手,估计连邱韦都不知情。”
  如果不是他们在魏王府内也安插了眼线,要查出此事怕是不容易。
  梁承骁一撩眼皮:“张氏?他那大儿子不是恃才傲物,心比天高,早就自视成了春闱的状元了吗。”
  他今天也醒得不早,起来头一件事就是把纪闻喊来问话,因此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大氅,比起平日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一夜过去,他因为头痛失控的模样全然褪去,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从容、杀伐果决的晋太子,像是昨天的狂躁暴怒从未出现过。
  过往梁承骁毒性发作,哪一次不是凶险万分,这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易就结束了的。
  纪闻不由得惊叹谢南枝的神奇,余光也频频往暖阁的方向瞟,心底由衷希望对方现在还好。听到梁承骁的问话,回神道:“要说舞文弄墨的本事,这张公子可能有那么一二,但真要在会试和殿试上连中两元,那必然是不够的,张大人也是操碎了心。”
  “何止是操碎了心。”梁承骁讥讽一笑,“足足万两白银,恐怕是将这些年昧下的钱财都掏空了一半,就供这么个绣花枕头,真是大手笔。”
  他说这话的语气凉薄。纪闻揣摩不透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把李同舟再三叮嘱的事转述给他。
  只是还未开口,忽然听得室内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谢南枝醒了。
  梁承骁原本专注在政事上的心顿时分去一半,落笔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他搁下笔,对纪闻道:“你下去吧。”
  纪闻不明所以,没搞懂怎么事情谈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赶他走。
  但是他不敢质疑太子爷的决定,只好迷惑应了声,云里雾里地离开了。
  等书房门从外面合上,谢南枝才从屏风后绕出来,困倦打了个哈欠,问:“殿下今日没去上早朝吗?”
  暖阁里没有他惯穿的衣物,正好床头托盘里备了一件,他猜想是梁承骁叫人拿来的,反正也不在乎穿什么,就换上了。
  梁承骁没有立刻回答。
  抬眼看到谢南枝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即使很快遮掩过去,但对他来说已是极其罕见。
  谢南枝……穿了一件明红的衣袍。
  除却在倚红楼迫不得已,谢南枝大部分时间都喜欢素净的衣裳,身上一件配饰不带。
  他长了一张出众的好脸,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旁人见了,内心惊艳之余,都叹美人渺渺如云间月,孤高遥不可及。
  梁承骁不是重美色的人,第一次见面时被对方的容貌晃了下眼,其他时候几乎不关心他怎么打扮。方才的一瞥,却叫他心底某处略微一动。
  这张脸,未免太稠丽了些,衬一身灼灼红衣,少庄重而多艳色。眼含刚醒时的水雾,懒洋洋瞧人的时候,恰似庭院冰消雪融后,角落一枝开到近颓的芙蓉花。
  “懒得去,告假了。”
  梁承骁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重新拿起笔。只是方才停顿太久,宣纸上留了一团晕染开的墨迹。
  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自然,谢南枝沉默片刻,回忆起太子在外的名声,觉得一点都不意外了。
  他见梁承骁的状态与平时无异,想来是好全了。反观一夜没休息好,哈欠一个接一个的自己,简直像被采补了,心情颇有些微妙。
  不过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见桌案上摆着果脯和清茶,于是施施然在梁承骁旁边坐下了,取了片果干,慢条斯理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殿下昨天接触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导致已经被压下的阿红花毒性重新发作。”
  他身上的气息像是独具的,换了身衣裳仍然清清淡淡萦绕着。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叫人分心。
  梁承骁拧了下眉,直到听见正事,才按下了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孤没有刻意接触任何东西。”
  顿了下,道:“昨日回府前,孤一直在皇后宫中。”
  谢南枝回想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宫中那位孟皇后,也是梁承骁的生母。
  他一挑眉梢,没料到这对母子的感情如此淡薄,提起自己的母亲竟然是称“皇后”。
  但此事毕竟与他无关,他就没多问,想了想问:“那殿下可有饮用茶水,或者食用糕点等口服之物。”
  “未曾。”梁承骁答。
  他也察觉了谢南枝这么问的言下之意,神色冷了冷,道:“不是因为这个,她不可能害我。”
  他都这么说了,谢南枝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捧起茶盏,漱了漱口,惋惜道:“那就不好办了,宫内宫外,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找不到源头,我也不好妄下论断。”
  “再者。”他似是随口一言,“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谋害一人,远不止在茶饭中下毒这种粗暴的法子。有时候两样再寻常不过的物件一组合,就能轻松要了人性命。”
  他自以为已经任劳任怨加了一整晚的班,这会儿困得不行,只想回翠玉轩补觉。刚从桌案边起身,就听梁承骁道:“……你说得对。”
  谢南枝错愕地回头,与他对视,见对方沉吟道:“下次孤进宫的时候,你同孤一起。”
  此事不会是巧合,恐怕景恒宫还有蹊跷。
  联想到孟皇后古怪地久病不愈,于太医开的药却找不出问题,梁承骁心中浮现阴霾。
  谢南枝没想到他无心一句话,又给自己揽了一桩差事来,忍了又忍,说:“殿下,我作为无亲无故的外男,进后宫应当不方便吧?”
  梁承骁瞥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什么,面上掠过一丝很轻的笑,略带促狭:“确实。但谁说叫你扮侍卫进去了。”
  谢南枝:“……”
  他猜到了梁承骁的想法,隐晦地磨牙,道:“殿下,那是另外的价钱。”
  “哦?”梁承骁放下奏疏,悠悠道,“听闻夫人最近对孤甚是关心,什么补汤都要专门送到孤这里一份。”
  搞得大半个东宫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谢公子真可怜,太子爷是不是不行。
  “这份心意,孤领了。”他抬眼看谢南枝,唇角似笑非笑勾着,“只是夫人气弱体虚,一晚上都撑不过,什么鹿茸人参,还是自己留着吧。”
  ……
  尽管知道此人大概率是在嘲笑他上次看奏折睡着,谢南枝还是品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满,挑眉正要开口,又看他低头批复公文,随意说:“孤不爱吃甜食,你如果喜欢宫外厨师做的点心,就跟纪闻说,叫他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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