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17)
又走了一会儿,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阴沉沉的,噼里啪啦地开始掉雨点了。
不过还好,雨点虽大,但疏疏落落,隔一阵掉一两滴,好一阵衣裳也就打湿了一星半点,但莲旦还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小旦被他用衣裳拢在怀里,冷不到也浇不着。
但是,“雨一会要是下大了,会不会把他身体浇烂了?”莲旦一路上都在担忧这个。
陈老太太扎的那些纸人就见不得水,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
天公还算作美,他们前脚才到家,沉甸甸的乌云终于绷不住了,哗哗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莲旦担忧的事情到底没发生。
进了家门,莲旦先是把怀里的铜板拿出来藏好,才打伞冒雨把奶羊牵回了屋,给小旦喂了奶,陪着他咿咿呀呀地玩了一阵,就下地做饭。
有了十几个铜板,让莲旦眼睛放光,做饭都觉得劲头十足。有了这钱,就能给小旦买布做身冬衣了。虽然现在还是酷暑,但买布得托去镇上的人买,做活还需要时候,而且北方夏秋都短,说冷就该冷了。
苞米面的馒头很快就揉好了,蒸进了锅里。
他拍了根黄瓜凉拌了,又挖出来一点点油渣,炒了盘切成丝的咸菜疙瘩,一顿晚饭就得了。
今天陈老太太终于醒了,晚饭多少吃了点。
她现在消瘦得厉害,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眼睛很亮,亮得瘆人,比常常在村头转圈的那个疯了的婆子看着还吓人。
她冲莲旦问起了来财,莲旦支支吾吾地说大狼狗跑出去没回来。
陈老太太眼珠子睁老大,抬手就要打他,莲旦从小到大,早被打服了。他吓得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等着那巴掌落下来。
可等了好一阵也没动静,莲旦偷偷睁开眼去看,就见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回了炕上,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身后传来年轻男人沙哑怪异的嗓音,缓缓道:“不早了,回屋休息吧。”
……
晚上睡觉时,雨还没停。
莲旦搂着小小的小旦,脸颊在婴儿幼嫩的脸蛋儿上蹭了蹭,听着雨声,抱着那牌位,渐渐就睡熟了。
耳边好像听见有闷闷的咳嗽声,但想仔细分辨,又听不见了。
夜深时,雨停了下来。
坐在窗边的身影突然动了动,转头向窗外看去。
随即,窗子轻轻响了一声,被推开了。
呼,一阵风声后,窗边已经不见人影,椅子上空了。
……
屋顶上,陈旧脆弱的瓦片上,站着一男一女,但被他们踩在脚底的瓦片毫无碎裂的意思。
雨后天晴,冷冽的月光下,男子背对着年轻的少女,目光凝在远方,偶尔以拳掩口轻咳几声。
“宗主,属下已打听清楚,那三人是五六里地外的刘家屯的,在镇上做日结工的,因为昨日没找到活做,便一路走回村,正好经过陈家的田地,并不是刻意为之,善后我已经做好了。”那少女双手作揖,恭敬道。
男子开口道:“知道了。”
少女抬起头来,月光下现出她美好的容貌,还有她担忧的神色。
“昨日您动了内力,属下替您诊脉吧。”
男子摇头,语气冷淡:“几个普通人而已,无事。”
少女听了,虽担忧,但也不敢坚持。
“雪冥,”男子道,“柳叔齐有消息了吗?”
名叫雪冥的少女点头,“他已经在往回赶了。”
男子“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雪冥将一个匣子,恭敬地双手呈上去,男子转身接了过来。
打开匣子的盖子,低头看了一阵。
匣子里面,静静放着一粒棕色的药丸,旁边还有一个油纸封口的小瓶子。
雪冥小心翼翼道:“这瓶子里的东西,过几日应该有用。”
男子不置可否,只将这盖子合上,收了起来,看样子要回去了。
雪冥连忙从身上拿出个蛮精致的缎布口袋来,匆匆提醒道:“宗主,明日便是七月初七,是乞巧节,民间夫妻间,夫君是要送夫郎礼物的。”
男子目光在那口袋上只停留了一瞬,便不耐地移开,转身便纸片一般轻巧地跃下了房顶。
雪冥轻轻叹了口气,将那口袋收好,几个纵跃,便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
第二天天放晴了。
下午时,唐花来了家里一趟。
他在家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就去山上采了不少野葡萄,拿来了一碗给莲旦尝尝。
这是好东西,莲旦当然高兴。
两个哥儿坐在院子阴凉里,莲旦抱着小旦轻轻颠哄着,和唐花说话。
唐花偷眼看了看屋里,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你家男人到底是读书人,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莲旦眼睛也往屋里瞟了一下,看到青梅色的衣袍从开着的门口经过,连忙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唐花见他不愿多说,便也识趣地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两人又唠了会儿村里头乱七八糟的事儿。
唐花抬手时,莲旦看到他手腕上的浅绿色镯子,他觉得好看,便多看了几眼。
对方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摸,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说:“不是值钱的玩意,是我家那口子早上硬塞给我的,这地里刨食赚钱多难,还瞒着我买了这个。”
他嘴里抱怨,神色却是欢喜的。
莲旦没多想,由衷地赞叹道:“李大哥对你可真好。”
唐花抿着嘴儿低头乐。
两人都没注意到,青梅色的袍子一角,停留在门里隐蔽处好一会了。
……
这几天,陈老太太醒着的时候多了,饭竟然也能多吃几口了,但大抵的状况还是不好。
有一次,她醒来时,脑子挺清楚的。
她把莲旦叫来,嘱咐道:“马上中元节了,我儿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像去年一样给他上坟了,那牌位你也扔灶坑烧了,要么不吉利。”
莲旦垂着眼睛都一一听着。
到了十五那天上坟,他是只给公公烧了纸,没再给夫君烧了。
只是,到了晚上睡觉时,他还是偷偷将那牌位拿了,抱着睡下了。
七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惨白惨白的,挂在天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这样的晚上,除了去路口烧纸的,没人会出门。
小旦早就睡着了,莲旦也渐渐睡熟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莲旦呼吸急促起来,来回翻了几次身以后,紧紧闭着眼睛,嗓子里发出痛苦的闷闷的哼声。
就在这时,窗边一直坐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影动了一下。
窗棂里透过来一些幽幽的月光,晦暗的光线下,青梅色的袍子下摆微微晃动,修长的人影站起身来,扭头看向屋门处。
就在此时,那道屋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张老迈浮肿的脸露了出来。
来的,竟是陈老太太。
她拖着一条残腿,像没知觉般,目光呆滞地进了屋,走到了床边。
窗边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抬手无声无息地掀起来床帘。
陈老太太就弯腰把熟睡的小旦抱了起来,又呆滞地拖着残腿抱着孩子离开了这屋子,进了隔壁屋。
人影过去合上了屋门,之后,又一次回到了床边。
他站在那里,垂着眼皮,看着床上痛苦翻滚的身形瘦弱的哥儿。
过了一阵,他才弯下腰去,抬手盖住了哥儿的额头。也许是冰凉的触感让对方平静了许多。
须臾的工夫,床上之人的神色就放松了许多,但面色上的潮红却不减反增,嗓子里的声音渐渐变了味儿。
人影观察了他一阵,目光移向掉落一旁黑黝黝的牌位,他拿起那牌位看了看后,将字的一面扣了过去,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之后,他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封口的小瓶子来,倒出来一些粘稠的液体在手心里。
月光照亮了他冷而黑的眼睛,他用另一手毫不犹豫地褪去哥儿的裤子,将手心里的东西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