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76)
襄宁淡笑着,丝毫不理会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
即使没了郡主的身份,她依然是尊贵的世子妃不是么?
更何况现在厉景平满心满眼都是她,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舞到她的面前,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听闻今日有蹴鞠,厉时琛一时觉得无聊,便来看看。
看到陛下来了之后,场下的人都稍微有些激动。
高阳曦向前大胆地询问:“陛下,今日不登场吗?”
厉时琛摇摇头,说道:“昨夜朕没睡好,今日只是来看看。”
高阳曦闻言有些微微皱眉:“陛下龙体要紧。”
厉时琛淡淡地应了声。
谢景玄听闻陛下在蹴鞠场,赶紧换了身衣服过来。
入场时便引起一番骚动,谢景玄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相貌英俊,青丝只是用一根玉簪随意束着,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一身黑色劲装,帅气逼人。
他一出场,便抢了所有风头。
这些年能在王公贵爵面前被称为世家第一公子自然不是什么虚名,虽然频频传出断袖之风,京中还是有不少贵女心生仰慕,更何况那些传言也是空穴来风,如今谢景玄尚未娶妻,她们还是有机会的。
厉景平心一紧,看向襄宁的方向,见她正低着头与九公主说着话,好像没有注意到场上的异动,这才放下心来。
谢景玄在蹴鞠场上大放光彩,引得贵女们纷纷为其呐喊。
厉时琛冷眼地看着他。
听着周围传来的喝彩声,忽然心生不喜。
冷哼一声,中途离场。
谢景玄打完上半场才发现陛下早已不见踪影,谢景玄着急地看向四周,四处搜寻不到陛下的身影,随后也跟着离场。
贵女们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好奇地问:“谢景玄怎么走了?”
“他去哪里了?”
“我还想看下半场呢,好可惜。”
“怎么不把他叫回来?”
谢景玄还有户部尚书一职在身上,作为朝中重臣,他若是要离开,场上的人也不敢太为难他。
九公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场。
谢景玄忽然离开,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厉景平看了一眼陛下刚才的位置,忽然就明白谢景玄要去哪里了。
“看什么呢?”
耳边响起襄宁温柔的声音,厉景平微笑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襄宁让人给他上茶,随后用帕子给他仔细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襄宁在众人面前与他这般亲昵,厉景平感觉一洗前耻了。
以前襄宁总是在众人面前与他唱反调,如今襄宁这般,让他心生欢喜。
而谢景玄一直追到寝殿门口,直至被侍卫拦了下来,谢景玄不敢硬闯,只能一直在殿外等着。
侍卫只好悄悄告诉他:“陛下尚未回来。”
闻言,谢景玄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陛下没回寝殿,会去了哪里?
谢景玄在行宫四处找着,终于在一处凉亭发现了陛下的身影。
厉时琛正在下棋,只是对面并没有棋手。
只能与自己对弈。
虽然被众多奴才围着,但是谢景玄还是一眼感觉到了陛下的孤独。
仿佛置身事外,仿佛无人能感同他的喜乐。
连下棋都无法让他心静,棋局混乱,厉时琛这盘棋下得很糟糕。
王公公适时提醒:“陛下,小谢大人来了。”
厉时琛想也不想地说了句:“他来做什么,让他滚,别在朕面前碍眼。”
谢景玄就隔着不远,自然听得见陛下说的这句话。
他向前走去,被侍卫拦着。
谢景玄直接跪在地上:“臣,求见陛下。”
厉时琛忽然看向他,见他跪在地上,不知为何有些恼意。
厉时琛一直没有说话,谢景玄就一直这么跪着。
两人四目相对。
最后,厉时琛还是让人给他放行,王公公则带着下人守在不远处。
谢景玄跪久了,膝盖有点麻。踉跄地站起身,走到陛下跟前,再次跪在他的身前,抬头看向陛下,轻声问道:“为何生气?”
厉时琛看着棋盘,淡淡道:“朕为何要生气?”
谢景玄:“臣想着陛下来看蹴鞠,是因为烦闷,便想着表演给陛下看,没想到一转身,陛下就不见了身影。”
厉时琛冷笑道:“那又如何,朕想看就看,不想看便不看,朕去哪里还要向谢卿报备吗?”
谢景玄微微皱眉,听出来了,陛下还在生气。
连他的名字都不叫了。
谢景玄刚想上前一步,厉时琛冷眼看着他:“滚远点,身上都是汗臭味,别靠朕这么近!”
谢景玄眼眸忽然亮了下,说道:“那微臣回去沐浴,随后就来陪陛下棋好不好?”
厉时琛冷哼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景玄连忙起身告退。
谢景玄此时匆匆忙忙赶回院子,与厉景平和襄宁擦身而过。
厉景平皱了皱眉,怎地这般猴急?
襄宁淡淡地扫了一眼,只是略带微笑着说道:“世子浑身都是汗,还是先沐浴吧。”
厉景平听后也顾不上其他了,怕一身汗味惹得心上人嫌弃。
厉时琛慢步走回主院,回去路过许多官家少爷给他行礼,厉时琛好奇地问了一句:“蹴鞠结束了吗?”
王公公回话:“看样子是结束了,这急匆匆的模样应该是要回去沐浴一番。”
厉时琛忽然脚步顿住,想起谢景玄在第一天来时所说的,不想与其他人挤一个汤池。
厉时琛:“那后院是有几个汤池?此次来行宫的男子众多,位置够他们沐浴吗?”
王公公点点头,解释道:“官眷住的后院,每一间都分配了沐浴间,应当不碍事。”
闻言,厉时琛脸都黑了。
好你个谢景玄,竟敢欺君?
王公公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陛下,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刚才说的这句话是否惹了陛下不高兴。
等谢景玄兴高采烈地来到陛下寝宫时,却被拦在了外面。
谢景玄疑惑道:“方才本大人不是跟陛下说好了一起下棋吗?拦我作甚?!”
王公公摇摇头叹气:“这是陛下的吩咐。”
“陛下怎会突然改变主意?”谢景玄眉心紧蹙。
只见一位小太监拿着棋盘出来,放在地上,小心地撒了几枚棋子,看着谢景玄有些为难地说道:“小谢大人,陛下让你跪着。”
谢景玄:“……”
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跪了下来,棋盘上故意丢了几枚棋子,硌地膝盖有点不好受。
“王公公可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王富贵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略带迟疑地说了句:“方才陛下问了奴才一个问题之后,脸色便不太好了。”
谢景玄急切地问道:“什么问题?”
王公公:“陛下问了关于后院沐浴间分配的问题。”
谢景玄听后,懊恼地揉了揉额头。
好吧,没想到这事居然没能一直骗得了陛下,怪不得如此生气。
厉时琛在寝殿看着书,忽然问了句:“何时了?”
“回陛下,已是戌时。”
厉时琛顿了顿,问道:“谢景玄在外面跪多久了。”
“回陛下,足有一个时辰了。”
才一个时辰?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厉时琛被扰乱了心绪,看着手里的书,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厉时琛叹了口气,决定顺从心意,“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
看着谢景玄缓慢地走进来,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他穿的还是白色的衣服,膝盖上的位置明显带着血迹。
厉时琛见状,有些恼怒。
从前每次打扫马场都喜欢偷懒的人,怎么这次不偷懒了?
怎么他让跪就跪?不是一向不爱听他的话吗?
“王富贵,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