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116)
作者:冉尔
时间:2022-06-11 09:08
标签:双性
再者,他难受的地方也不能给医师瞧,医师来了也是白来。
所欢言罢,顺手拿了颗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吃了两口,又忍不住犯起嘀咕:“若不是父王不让我多吃,这么几颗果子,我一口气就能吃完。”
“世子妃,王爷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父王惯会欺负人罢了。”他又气起来,听不得侍女为赫连与寒说话,将嘴里的果肉咽下去后,直嚷嚷着歇下了。
在门外的赫连与寒待赵泉为所欢抱来狸奴,都没有说一句话。
秦毅倒是踌躇着开了口:“殿下,您怎么由着世子妃胡闹?”
“几颗荔枝而已,他爱吃就吃吧。”
秦毅苦笑:“属下说的自然不是荔枝的事。”
赫连与寒负手转身,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摇头:“那日闹狠了,他心里有气,实属正常,再者——”
楚王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阴影中的一点上,恶劣地勾起唇角:“这几日那废物闹得厉害,所欢不出门也好,省得又把注意力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殿下说得是。”秦毅颔首,“贺大人那里,属下已经打点好了,只等陛下……”
他压低了嗓音,在赫连与寒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嗤。”赫连与寒眼底的光冷冷一闪,“垂死挣扎。”
“殿下,即便是兔子,亦能蹬鹰呢。”
秦毅含蓄地提醒,“世子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想到和贺大人联手。”
“什么身份?老太妃明知命不久矣,还要告诉他的身份?”
“属下……属下不敢说。”
赫连与寒觑了秦毅一眼,脸上的笑意晦暗不明:“有什么不敢说的?”
“……秦毅,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选择跟着本王的时候,不就是猜到,世子的身份了吗?”
第94章
秦毅闻言,面色瞬间惨白,同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
赫连与寒沉默了片刻,无趣地收回视线:“慌什么?”
“……你觉得本王会不知道多年前钦天监的那句预言吗?”
秦毅再次高呼“殿下”,同时将头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多年前,当今陛下还是皇子时,偶然路过钦天监,曾得来一句预言。
预言冗长,钦天监里的官员也因预言的内容吓得不敢将话说得太明,但赫连生兰还是听懂了——他身为皇子,身侧恶龙盘踞,皇位无望。
但命无绝对,此恶龙生不逢时,若他能借势而起,则黄袍加身,无上尊贵。
赫连生兰用了些手段,从钦天监的官员嘴里撬出了破局之法。
若想借恶龙之势,就要忍痛将子嗣放在恶龙身侧,让其经受非常人之苦,方能消耗恶龙的怨气,从而借取恶龙的运势。
彼时,赫连与寒已经被祥嫔养在了身边,宫中谁是“恶龙”不言而喻。
赫连生兰便从这时起,布下了一场横跨多年的局。
“狸猫换太子……”赫连与寒推开了书房的门,一阵燥热的风吹动了他垂在身侧的衣摆,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泛起了涟漪,“宫里的手段,本王什么没见识过?”
“灌醉本王,趁机给本王塞来一个王妃……呵!”
本已经被岁月埋葬的陈年旧事落于秦毅的耳中,让他的额头沁出了一滴又一滴豆大的冷汗。
世人都道,楚王的婚事是陛下钦赐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皇族子弟的婚事大多数都是这么来的,更何况楚王被赐婚时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不过,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赫连与寒娶了王妃以后,再也没有往王府中添人了。
这也是楚王以往的众多罪状中,从未出现过贪恋美色的根本原因。
只有当时就服侍在先帝身边的秦毅曾经窥得一些真相——那个成为楚王妃的贵女,曾经和另外一位皇子来往密切。
但是秦毅怎么敢深想呢?
谁又敢去窥探王妃的往事呢?
“秦毅,你猜,本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句预言?”赫连与寒忽地停下脚步。
几只黑羽的鸟落在了院中的高树上,扑簌簌地抖落着翅尖上的草叶,再用豆大的眼睛盯住他们。
秦毅的脊背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成为了楚王以后,还是……还是更早以前?
更深的寒意顺着血液,缓慢地流遍了秦毅的四肢百骸。
他不敢想了。
“还有,你觉得,本王曾经的王妃,真的是因难产而死吗?”
更可怖的问题钻进了秦毅的耳朵。
他瘫软在地,犹如在风中瑟瑟发抖的一片枯叶,直到夜色彻底昏沉下来,才堪堪恢复神志。
沉闷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穿着盔甲的付段望着跪在地上的模糊人影,闷声闷气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殿下呢?”
秦毅猛地惊醒,汗津津地起身:“殿下……”
他克制不住语气里的惊恐,也不敢想,一个孤立无援的皇子是如何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后,将冰冷的恨意全部埋藏在心底,在安排好的命运中,反过来利用所有的一切,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殿下怎么了?”付段蹙眉抬头,凝视着纸窗后模模糊糊地透出来的一点灯火,“殿下怎生还在客房过夜?”
“……你成日跟在殿下身旁,也应该劝劝——”
“付将军!”换了旁日,秦毅或许还有心情同付段说上两句,但今日,他实在是受了过多的惊吓,没办法控制住语气里的战栗,沉着一张脸,道,“慎言。”
付段被他莫名其妙的情绪感染,语气也不善起来:“又怎么了?”
秦毅张了张嘴,脸色在月色的映照下,透着虚弱又诡异的苍白。
他想说,楚王殿下什么都知道。
他在助当今陛下登上皇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养了多年的废物世子,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皇子。
他在离开盛京城远赴漠北的时候,就知道少时的自己在祥嫔的误导下,亲手毒死了母妃。
他什么都知道,可没人知道他知道。
秦毅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嘴里吐出来的却只有叹息。
秦毅想,他畏惧的从来不是阴狠毒辣的谋略。
他畏惧的,是楚王殿下从幼时起就展露出来的远超常人的隐忍。
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到底要有多深的心机和多强的忍耐力,才能一步一步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楚王呢?
所以,面对付段的质问,他能说什么?
他与他不过是楚王殿下布下的局中不起眼的棋子罢了。
不,他们可能连棋子都算不上,又从何谈起布局之人的可怖之处呢?
“无事。”秦毅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他抬手拂去衣摆上的草屑:“这些时日,殿下在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莫要迁怒世子妃。”
付段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我自然知道。”
“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从贺大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新消息?”
“不算新消息,只是确定了,陛下准备在七月半时对楚王府动手,”付段不屑地摇头,“说是那天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他信任贺大人,钦天监现在又被贺大人拿捏在手里,他自然是听什么信什么。”
“没什么变数就好。”
“也不能说全无变数。”付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语气里明显带了幸灾乐祸,“贺大人说新后还没放弃将嫡亲妹妹嫁入咱们王府的心思,这几日正想方设法地将她送到王爷面前呢。”
秦毅转身离去的脚步微顿,心下莫名不安起来:“荒唐!世子妃身子孱弱,若是被那位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