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重生(36)
陆麟海被他这一句话气地直跳脚,憋了好久,才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这是,这是无视别人一片真心!”
这句话是真让傅知玉笑出声了,陆麟海虽不知所有事情,说出这话来也确实好笑了。
谢恪有真心吗?
却在这时候,谢恪也开口回答了傅知玉的话,他抬头望着他,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没学会,知玉,我永远也不会学会放弃你。不过出去一趟,倒是收获很多,我在外面碰见了许多相守一生的夫妻。草原上那一对老牧民,你还记得吗?我问他们是靠什么相守至此,他们说想了半天,说是爱、信任和尊重。”
傅知玉冷眼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和谢恪,刚好在这三条里面一点边也没沾上。
他是记得那对牧民,上辈子迁原之战他为了谢恪还特意去了战场。确切地说,谢恪几乎每次出战他都会找机会跟去,数不清到底多少次了,有的时候拿了皇令,有的时候是自作主张。
迁原之战的时候,他为谢恪挡过冷箭,之后又在乱场之中滚下山坡,被一对牧民老夫妇救了。
他那时候见他们这样恩爱,还期望着自己和谢恪也能有这样相知相守的未来。他们那个时候刚睡过不久,大概是床笫之欢给傅知玉带来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知玉,”谢恪贪婪地享受着相互都平静的这一刻,又乘机开始说话,“我便是在那时候,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你的。”
傅知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几声。
可是谢恪神情不似作伪,他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好笑,脸色非常认真。
“是真的,知玉,”他认真道,“你若是见过那时候的自己,也会爱上他的,挡箭只是许多事情中的其一。
我也是在那时候这样清晰地看到,原来傅知玉,是这样的傅知玉。”
来到迁原之战战场上的傅知玉是有皇令的,一是送粮草,二是督军,他来的不巧,刚到了之后就遇上蛮族突袭,谢恪提了银枪便上了阵。
傅知玉也没躲,他还未来得及换下那身白底翻金很精致的皇子衣袍,便提起了剑,跨上了马,在混战之中脸上不知沾染上谁的鲜血,乱到不知自己是谁,战场无眼,一陷落进去,尊崇的皇子也会瞬间变成刀下亡魂。
实际上,谢恪这个熟读原着的人也不知道会有那只冷箭,他只知道设定里自己不会在这时候有生命危险——原书里没详细写这场战役,只是提了一笔,说主角在这时候受了些伤,不严重。
没有人知道有那只箭,但是傅知玉发现了。
谢恪甚至有些后知后觉,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傅知玉给他挡了箭,但幸好那箭未射中要害,只是伤了他的手臂而已。
“你没事吧?”傅知玉咬牙拔下了箭,他的手臂上被他迅速扎了个结止血,左手还提着自己的剑,他疼地有些冒虚汗,却还是满心满眼里都关心着谢恪。
“你千万不要有事,”谢恪听到他喃喃地接着说,“我豁出命去,也不要教你受一点伤。”
九皇子殿下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情话,又肉麻又土,谢恪听着却觉得心里软成一片。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对自己喜欢的人,是掏心窝子的好,不是只有嘴上说说罢了。
那场突袭规模不大,但打地确实乱,傅知玉不仅为他挡了一箭,就连之后滚下山坡也是因为护着谢恪。原书里说谢恪在这事后受了伤,如今却因为一个傅知玉严丝合缝地护着,他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
九皇子殿下言出必行,说不让他受伤,就真的不让他受伤。
傅知玉滚下山坡之后,谢恪真的没办法按照剧情来就这样离开,扔下他不管,他随着一起去了,在牧民的屋子里找到了正在养伤的傅知玉。
那两天确实是不一样的,谢恪狠了心就是不顾剧情了,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傅知玉惊喜于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样子,整个人就更加软糯可爱,完全就是一副勾人来宠他的样子。
他喝药的时候从来不乖,喝了半口就皱着眉头说苦,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讨吻,咬着他的唇角,双手还勾着他的脖子,谢恪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背上一划一划,漂亮的眼睛全是水汽,就像一只会咬人又粘人的小猫。
谢恪沉浸在自己恋人的温柔乡里,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系统强行提醒他制定好的目标与计划,如今一切都是暂时的虚假,不过一场甜蜜幻境,他必须离开,接着完成他的扮演任务。
但若让现在的谢恪回到那个时候,无论什么力量什么理由,都不会让他舍得离开这样的傅知玉。
“知玉,我那时候以为,这样做是对你我都好的选择,”谢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那个时候就清楚地知道,我爱你,宝贝,我深爱你。你也许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
第四十二章
同样一件事,在傅知玉眼里却大不一样。
若是现在的他, 绝不会去救那个时候的谢恪, 先不提保不保护恋人的问题, 谢恪是扮演者, 傅知玉在主神空间的时候才知道,扮演者和他们这种土着数据不一样,他们有保护系统,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屏蔽痛觉。
谢恪是不会痛的, 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基本没有真实感,就好像一场游戏。这样的他, 真的会把自己那时候的付出当回事吗?
傅知玉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反而因为以前的事情生气起来,仿佛谢恪在提醒自己当时到底有多傻。
“你给我滚蛋。”他冷着脸, 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然后把头偏了过去,一个字都不想再与谢恪说。
“我不滚,我不会走的,再也不走了。”谢恪伸出手, 似乎是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但是看傅知玉现在还在生气的样子, 他又不敢了,最后只是握住了他的衣角, “知玉,我……”
他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但是额头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 傅知玉看着他越来越没有血色的嘴唇,心里有些疑惑。
谢恪看起来很虚弱?
似乎是印证了傅知玉所想,谢恪握着他的衣角,头越来越低,之后就一头栽了下去,整个人躺在了地上,手却还紧紧地抓着那片衣角,仿佛这就是他与傅知玉之间的唯一联系。
刚刚他一直在与谢恪对话,现在才注意到空气里面有淡淡的血腥味。也是谢恪头朝下栽下去的时候,傅知玉才发现,他背上有一片被血洇湿的痕迹,身上穿着的甲胄都遮掩不住了。
这又是什么,苦肉计吗?
傅知玉心里警惕着,一只手指也没碰他,只是把自己的衣襟抽了回来,但谢恪现在确实不省人事地倒在自己床前。傅知玉左右叫不醒他,也不希望他留在自己这里,他下了床,从床边的架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个戒指,他把戒指取出来之后戴在自己的指间,而后走到窗前,又思考了一下,做了一个特殊的招手动作。
等了一小会儿,傅知玉眼前一花,窗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脸上戴着面具,朝着傅知玉行了礼,道:“请您吩咐。”
傅知玉指了指床边的人,道:“把你主子带走,别再让他来这里了。”
他顺便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不着痕迹地塞回了谢恪的衣服里面。
黑衣人闻言一愣,他看到谢恪之后更有些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于是手脚便更加小心,谢恪好像真的晕了过去,被那人背起来之后,哼都没哼一声,很快就带离了这里。
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个戒指就是谢恪走之前的时候放在红玉盒子里面的那个,傅知玉一开始没在意,他搬去王府的时候自然不能把这种东西留在宫里,便一起带走了,他这才发现那个戒指不是普通东西。
确切地来说那是个扳指,材料是帝王绿翡翠,当然,除了它本身的价值之外,它还有更重要的象征意义。
这是“暗影”的主人标志,算是谢霖送给谢恪的礼物,一支精心培育的杀手团队,人不多,是谢恪的近卫,在原文里也很重要。
傅知玉看过原文,即使没有谢恪那张纸,他也记得使用方法。
他不打算留着谢恪的东西,之前他故意丢过几次,被暗影弄回来又送到王府来了,这样反复没意思,刚好现在还给他。
王府的仆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自己的人,傅知玉没打算让他们知道太多,半夜里一个血淋淋的穿着一看就是将军甲胄的人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一看就不正常,也没必要在这个奇怪的时间打扰明刀。
傅知玉知道暗影的人就在自己附近,好几个,谢恪既然把这东西给自己了,那他自然早有交代,那边也知道他不喜欢,傅知玉又特别敏锐,他们不敢离得太近,大多数都在王府外面。
今天是个例外,谁让傅知玉主动做出了召唤的手势,自然要出现。
平日里暗影对他的影响也有限,他现在每天种种瓜撸撸毛,有闲的时候就去外面酒楼坐坐,听不同说书先生的话本,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除了药的事情,不过这个只要稍微避着一点就行了,他们离那样远发现不了的,而且那东西都是陈太医去做,又不在王府做。
和傅知玉的设想一样,这药在江南卖的不错,只对外拍卖过两次,现在是完全不对外了,被几个家族包圆。傅知玉还压着量,对外的少得很,觉得钱挣地差不多就行了,他不在这方面贪心,银子也暂且放在小舅舅的钱庄里面存着,只待自己去江南了。
谢恪被暗影的人送走之后,不一会儿之后,就天亮了。
茸茸竖着耳朵,照常来傅知玉的房间里面庄严巡视一番,它在床前那块地方反复嗅了几次,然后警戒起来,汪汪地大声叫了起来,连正在吃早饭的元明刀都折腾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元明刀勺子都忘了放下,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谢恪留下的那一点血腥味,在他离开之后就散地差不多了,人鼻子没有狗鼻子敏锐,现下是闻不出来的。
傅知玉伸手帮元明刀擦掉他脸上残留的米粒,又摸了摸茸茸的头,道:“没什么,吃早饭去吧,我也饿了。”
大军是十天之后才回到京城里来的,谢恪自然不在里面,京城百姓都准备好夹道欢迎他们的少年将军了,找了半天却没找见人,姑娘们把准备的花都藏了起来,让得胜归来的中年将军谢霖脸色都僵硬了几分。
后来才有消息,说谢恪在最后一场战役里面受了重伤,生命垂危,用词之严重,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死了。
这就说的有些过了,傅知玉想,谢恪哪有那么脆弱?
他不信这个,但大部分民众信了,近来茶馆酒楼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都不讲新故事了,只可着谢家一家薅羊毛,又说谢小将军那是天妒英才,天不容情,引地姑娘们哭成一团,那难受的样子,仿佛谢恪是她们共同的夫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