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兽种田记(重生)(23)
在困倦与疲惫中,乌玖只觉得门边忽然一亮,却是堆得足有脚踝高的雪顺着门檐撒了进来, 有人从屋外将大门整个推开, 登时让外界的天光跟亮白色的雪色占满了乌玖的眼。
乌玖眯着眼看着屋门口那身形颀长的白羽, 只觉得他十分面熟,应当是在白熠屋中见过, 可惜并不清楚姓名。
却见那白羽一脸从容的踏雪而来, 碎雪沾了不少在他身上, 但他身上那件雪白的外衣却神奇的丝毫不见-濡-湿,仿佛有一层莹润的光芒, 将他的身体跟四周冰凉的积雪阻隔开了。
就见他抬眼扫过整个屋子, 在看到那两名低着头对坐的成年灰羽时, 不悦的哼了一声, 那明显更为机警的灰羽乙闻声仿若从噩梦中惊醒, 竟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待看清屋门口一脸不虞的白羽后,他面上更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到了那白羽跟前,口中诺诺的陈说自己在看管时睡去的罪责。
乌玖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神情的惊恐,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
却见那白羽根本不理会他,进到屋内,一脚将另外一名看守甲踢醒,那名看守慌里慌张的起身,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然跪到在地,登时吓得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无措模样,前日在屋外碎嘴时的几分机灵劲全都被吓没了。
那白羽看着两名灰羽不上台面的表现几乎要叹气,颇看不上眼的瞪视了他们几眼,冷声斥道:“快看看这群雏鸟可有冻伤冻死的,一会儿再理论你二人过错。”
他一句命令,让那两个六神无主的家伙终于有了主心骨,忙去到篝火前,查看这群他们受命看管的雏鸟。
乌玖这下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两人动作,他离得灰羽甲最近,见他几步跑过来,随后只觉身体一轻,却是被他直接捧了起来,那灰羽甲左右看了看他的绒羽,有看了看他完好灵活的爪子跟羽翅,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将他送到一边,转身去查看其它灰鸟。
乌玖看他们动作,倒是明白了昨夜一顿闹腾的原因,却是气温太低,怕它们这群脆弱的雏鸟在睡梦中死去,固才出此下策,不过,这两人闹腾了一夜,也累得不轻,终于在晨曦中睡去,却被比他们职位更高的白羽正好撞上,也是倒霉了,他退到一边,默默观察着两名守卫的检查过程,心中并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会有人出事。
不过,事情的结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却见那两名守卫查看了一圈,最后,哭丧着脸将两只雏鸟捧到了那管事的白羽眼前。
却是一只死鸟并一只冻上了小腿的雏鸟,这两只鸟全都靠近通风口正下方,不过片刻功夫,便是一死一伤,这下,乌玖倒是深刻领教到了灰羽雏鸟的脆弱。
灰羽甲跟灰羽乙一人捧着个已然冻僵死去的雏鸟,一个捧着那只冻伤了一只脚爪,哀哀叫着的雏鸟,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白羽管事,面上全都是悻悻之色,那看上去更为油滑的灰羽乙此刻也收了平日的谄媚,一脸恭谦的道:“这一只冻伤了一只脚爪,的亏您来的及时,让我们发现的早,不若赐下点羽药,看着应该还能救治的好。”
“羽药?”却见那白羽管事秀眉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几分,“一只还未化形的灰羽,就急巴巴的讨要羽药,莫不是以为羽药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灰羽乙本也是救人心切,听着话音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登时闭着嘴退到了一边,再不敢随意发言了。
那白羽抖了威风,不由斜睨着两名成年灰羽,厉声道:“你二人玩忽职守,冻死冻伤了两只灰羽,这事我今日便会报给巫祝大人,让他裁定你二人罪责刑罚,若是不想惩罚加重,今日便多警醒些。”
见两只灰羽诺诺应了,他轻哼一声,暂时把此事揭过,随后指着那被凑做一堆,看着仍旧懵懂的灰羽道:“今日,却是来送化形药的,一会儿你们各自领了药,喂给它们,能不能化形成功,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说着,从兜囊里拿出了十枚黄豆大小,青白色的圆形药粒,交到了灰羽乙手中。
后者刚受了一顿排揎,本不敢多说话,如今,看着送到手里的这一串药丸,惊愕之余,终是大着胆子道:“这群灰羽昨日刚刚完成飞行测试,巫祝大人也是交代了多休息几日再进行化形,这只隔了一日,便让它们化形,怕是,它们经受不住啊。”到底是自己的职责所在,灰羽乙大着胆子将话说了出来,深怕这群小灰羽一会儿被喂了化形药,受不住,再死去大半。
那白羽管事闻言不在意的道:“第一场雪后便开始化形,这本就是多年来的规矩,若是连这都熬不过,那随后的整个寒季又该如何,休要啰嗦,再磨蹭休怪我不客气!”
那灰羽乙被白羽管事点了一句,再不敢多话,取了药丸,跟灰羽甲一起喂给了那凑做一堆的十只灰羽。
他二人多年看守此地,喂食化形药都是熟手,一手一个迅捷异常,乌玖甚至还没来得及表示反对,那药丸便被填进了嘴里,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入口既化,乌玖静等了半晌,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变化,不由惊疑起来。
却见那白羽管事见一众灰羽全都被喂食了化形药,这才满意的点头,曼声交代道:“这几天最是关键,你们切要好生看管,若是再中途睡去,我便不上报巫祝了,直接免了你二人的活计,让你们那结契的伴侣领着各自归家去吧。”
两人闻声,却是被捏到了七寸,一脸惊慌的保证会小心看管,那白羽这才满意了,也不愿在这逼仄狭窄的屋棚中多停留,运起魄力,将周身包裹住,再度踏入了风雪里。
随着那白羽离去,屋内无形的压力这才消散了。
那灰羽甲看着一众刚被喂食化形药的灰羽,不由惴惴的看向灰羽乙,不安得道:“今年这雪怎来到这么早,原想着多等几天,多讨些精谷羽食来,将它们喂的壮一点,好抗过这一遭,如今可怎生是好,若是一只都没化形成功,怕是更要被巫祝大人怪罪吧。”言语间,对于这批灰羽化形的成功率,已经不抱太高期望了。
灰羽乙闻言,面上也不好看,恨声道:“这天象之事,本就是命数,怪只怪它们命不好,放心吧,巫祝大人向来公正,只要不是全都死绝了,但凡活了一两只,我便有说法。”他宽慰着自己的同伴,乌玖听得却是一阵恶寒,一两成的存活几率,这不是化形,这是催命啊!”
但此刻在后怕已经来不及,乌玖开始忐忑的等待着药物发挥作用,而不知是他体质格外特殊,还是运气格外不好,又等了片刻,忽然,一阵剧痛席卷而来,让乌玖痛呼出声,那早守在一边紧盯着它们的两名成年灰羽立刻反应了过来,两人齐齐上手,将痛的开始抽搐的乌玖摁住,取了腰间的长绳,将他倒吊着挂在房梁上。
乌玖被剧痛裹夹,根本无力反抗,视线骤然颠倒,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扑扇着翅膀,乌玖凄厉的嘶鸣着,想要宣泄那由内而外的痛苦。
周身的骨骼仿佛被打碎后抽拉,肌肉跟绒羽被整个剥离下来,连着那名为痛的神经一起被丢尽了绞肉机,乌玖只觉得心神恍惚,神志要被这雷霆万钧痛感击溃了,就在他要沉溺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时,视线一晃,看到了那两名成年灰羽明显的关切与惶恐,他恍惚间意识到,若是就此沉溺,他会死!
那濒死的惊惧让他生生夺回了一丝神志,不,他不能就此沉沦下去!
乌玖终于完全回过神来,他开始生受这仿佛无穷无尽的痛苦,思索摆脱困境的方法。
闭上眼眸,乌玖开始逼着自己感受身体的变化,平日里內视空间的那份凝定专注,让他的心神很快沉淀下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骨骼在抽拉,周身肌肉变得更为丰盈,羽翼仿佛下一刻便要脱离肌肤的钳制,他在“生长”,像一颗被施了过多肥料的植物一样。
恍然间,乌玖明白了“化形”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这残-酷-血-腥的化形方式,是因为那诡异的化形药,还是因为灰羽与生俱来的先天不足了。
想明白了这痛感的来源跟因由,乌玖心底那一层防备尽去,放任那痛-感在身-体-中肆-虐,终于,他感受到了某种东西冲破了藩篱,一股暖洋洋的力量骤然迸发出来,开始从心脏附近出发,缓缓的流过四肢百骸,他熟悉那力量,跟白熠使用的一样,却不再被他的身体所排斥,那是魄力,属于他自己的魄力!
一时间,乌玖忘记了刚刚的痛苦,全心全意的去感受那能量,他习惯性的闭眼去“看”,而他也真的“看”到了,在自己心脏附近,有一个发光的亮点,正将周身的力量释放到全身,乌玖激动极了,想要抓住那力量,他早在第一次被白熠灌输能量的时候,就摸到了一丝诀窍,此刻更是不想错过。
乌玖心念前所未有的坚定,想要引导那猛然爆发的力量,在身体游走一圈后,重新回到它的中心点,发光的位置,可那飘渺的力量又岂是这般容易便被掌控的,何况他自身本就先天不足。
乌玖只觉得那流到四肢百骸的能量仿佛是沾到热力的水,顷刻间边蒸发干净,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而那在心口的亮点,也仿佛夏末的萤火,绽放了最后的光芒后,瞬间便熄灭殆尽。
乌玖不甘心的去看那亮光的核心,他看到了一块儿灰扑扑的似有棱角的晶核,那晶核下方,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就像是破了个窟窿的水桶,刚因外力蓄满了半桶水,立刻便流向了四方,本身不具备储水的能力。
难道他无法留住那力量吗?乌玖失望之下终于无法再维持这份纯粹的凝定,他猛地睁开了眼,这下,体内那仿佛光路图般的图景消失不见,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现实位面场景——他栖身的简陋屋棚。
他倒吊着,倒是一下子看清了那两名成年灰羽眼中不容错认的狂喜,他随即感受到周身的异样,那仿佛被限制的不灵活不自由的憋屈感尽去,那个困住他的“鸟”型外壳被强劲的外力打破,他恢复了人形!他
化形成功了!
乌玖腰身使劲,伸手去抓脚踝上的绳索,不等那两名成年灰羽过来,便解开了绳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乌玖暗自猜测自己的年龄,应该是同那名自行化形的小白羽一般年岁了。
周身的羽翼在他化形结束后,变成了一件灰扑扑的外衣拢住了他瘦弱矮小的身躯,不过,没了羽毛覆盖,周身的热量便有些存不住,很快,便感受到了真切的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