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忍住不哭(97)
但秦政信了。
他一惊“真的?大师,你会算命???”
然后左右手全伸出来,掌心向上“给我算个命?”
魏寅庄连看都没看秦政掌心一眼,讥道“命里欠操。”
“……”
秦政低下头碾了碾脚底的瓦片,忽然道“那你现在是同意了吗?”
魏寅庄盯着秦政。
秦政抿了抿唇,又笑了“没拒绝我当你默认,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拒绝的机会。我数三个数……”
“一,二……”
魏寅庄没说话。
秦政没数三,上去亲了亲他,笑嘻嘻道“大师,你以后得跟我在一起了。”
魏寅庄蹙眉,像要说什么。
最后语气寻常道“别乱叫我。”
“那叫你什么?”秦政眨眨眼,“小老弟?”
“魏寅庄。”
秦政跟着读了一遍,小心翼翼道“我记住你名字了,但以后我真的不能再叫你别的了吗?”
“别再,”魏寅庄咬了秦政嘴唇一下,“叫我林墨羽或者凤倾月。”
“哦。”秦政点点头,又想起别的,“你知道你是怎么穿越的吗?”
“知道一点。”
秦政犹豫了一下。
他与魏寅庄两个世界里,身份都是固定的,他是男主角,魏寅庄是女二号——
“你有没有……”
章节目录 第61章 暴戾的司马王爷(22)
秦政没说完, 忽地听见数十声弓弦震颤声, 伴随利器破风声。
魏寅庄比他反应快得多, 秦政将将听见声音时,腰上便一紧,脚下一空,转瞬间旁出了十数丈,箭支慢了数拍,噌噌噌地成片射进两人方才立脚的瓦片之间。
瓦片碎裂,顺着屋脊哗啦啦向下滑动。
秦政回头看, 看见连绵数十丈乌沉沉的重铠。
今日天阴,云天深晦,罩在兵卒铁铠上,压得人心惴惴, 不住下沉。
那是镇北王的镇北军。
上百张长弓拉紧, 上百支羽箭伺令而出,千把长枪长刀直直指向上, 要镇北军曾经的将军性命。
秦政都没注意檐下上千人何时来的, 他一心压在魏寅庄身上,竟丝毫不察。
他很不敢相信——
宣文帝的诏令分明还没传到陇州,怎么会有人来捉他?
但秦政向下仔细看了两眼,便猜出来了。
他瞧见一个熟人, 从前见过一面, 在朝堂上。
那人一身磨光的铠甲, 在镇北军中极其显目, 纵天光不强,胸口嵌金护心镜仍一晃一晃,射得秦政眼疼。
他一拉缰绳,黑马长嘶,红缨银枪斜横向上,直指秦政咽喉,喝道
“罪臣司马天擎速速束手就擒,赴京领罪,万勿不自量力、负隅反抗!”
此人正是之前在朝堂之上弹劾他玩忽职守、请宣文帝赐军权抵御北乱丘狄的、镇北王曾经的副将,那位姓武的副将。
现在武副将显然不再是区区一名副将。
皇令未到陇州,武副将却在陇州。
凤倾离也在陇州。
凤倾离不知何时醒了,脖子上还缠着布条,骑在马上,一名小兵替她牵马,自兵卒长列中慢腾腾过来,狠狠地瞪着秦政。
凤倾离没武功,隔得远了秦政听不见她说的话,只看得见她神色间的深恶痛疾。
秦政叹了口气“我又连累你了……几个小时前,我该杀了凤倾离的。”
他没想到那时的一时犹豫,竟会放凤倾离到军营去和早看他不顺眼的宣文帝走狗通风报信。
他凡事不会想太多。
旁人却总想得比他多许多。
可他无论遇见什么。
都不会花太多心思。
武副将真恨司马天擎,也真想讨好宣文帝,竟疯了一样,带军入城来逮他。
秦政高高站着,低目去看那至今未记得他全名的武副将,笑道“你这么恨我?驱镇北军捉我,你真狠。”
“公事公办……”武副将威风了那一句话,其后不过色厉内荏,甚至掩饰不住对镇北王长久、深刻、难以因身份转变而消磨的恐惧,“已、已再无你二人勾结反抗的余地了!”
魏寅庄盯着镇北王。
镇北王到了这个时候,却还在向下面拿刀枪对着他的人笑,像舒了口气一样神色渐渐轻松起来。
魏寅庄竟猜不透那个傻子现在在想什么。
但他可以护他周全。
魏寅庄拔出腰间佩剑,像他们从京城到陇州无数次遇险时那样,冷淡、寻常地和那个傻子道“到我身后。”
和他一路来,镇北王并非一人未杀。
可镇北王仍厌惧血、厌惧死亡。
所以镇北王怕他。
旁人怕他,魏寅庄从不以为意。
所以镇北王怕他,魏寅庄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镇北王路上一日比一日更畏惧他,更不自觉地远离他。
到如今,这个傻子将自己强行拧过来去迎合他——
魏寅庄却看不见多深的情谊,更像因为时日长久积累下的依赖,而哪怕仅仅是依赖,其下还藏匿着难以消减的恐惧。
像薄冰一样脆弱。
不会长久,或许会持续到那个傻子经历完所有世界,回到他原本中的生活为止。
像从前那样,镇北王听话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只有一步。
只退在魏寅庄背后。
镇北王在背后,伸出手,勾在魏寅庄两边肩膀上,从一边凑过脸亲了亲他脸颊,亲昵道“小老弟,你等我一下。”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之前想做的一件事还没做完。”
秦政从脚底瓦片间拾起两支箭。
他余光瞧见对面二楼上一间房开了一间窗,杜明仪立在窗前,蹙眉看着楼下冬风入关一般的镇北军。
细细硬硬的箭矢贴合在秦政指缝之间。
秦政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两支箭,认真道“我记得你去宣文帝那儿救我的时候,用的就是弓箭。可惜今天我没弓……”
“只有箭。”
两支箭骤地破风而出,与引弓射箭截然不同,箭矢近乎笔直,如同出手的暗刀,锋利迅疾到眼前不过瞬时两道虚影。
下一瞬。
一支箭穿透了凤倾离颈骨,一支箭穿透武副将那匹马的眼睛。
03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音量放到最大“秦先生,女主角凤倾离遭遇生命危险,女主角凤倾离遭遇生命危险!!!”
‘死透了,别喊了。’
箭矢全然刺透了那匹马的颅首,马立时嘶鸣不断,发狂一样昂首抬蹄。
武副将大骇,一时未抓紧缰绳,竟生生被马匹甩下马鞍,“哐”地落地,擦出数丈距离。
至于凤倾离,连惊叫都未出一声,脸上嫉恶如仇的神色彻底凝滞。
直直从一侧掉下马去。
秦政笑了,拔剑跃下楼,闪身至落马的武副将身旁。
一剑枭首。
他的手在发抖,心跳得很快。
但他清楚,那不是全然的恐惧。
心跳得越快,他头脑便越清晰。
地上的血,是因为他流的。
不是因为魏寅庄。
秦政一脚把武副将的头向镇北军踢过去,开口时嗓音也在抖,但他在笑,所以伪装的很好,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他在发抖“你们要杀我吗?”
他鼻音很重。
秦政想倘若是真正的镇北王到这种境地,被曾经的部下,被曾经的兵卒刀枪相对,应当很悲哀。
可他装不出那一份设身处地的悲哀。
他只露得出镇北王的轻蔑“纵我不再是镇北王,镇北军也不是蝇营狗苟之流的狗!你们手里的枪,原来是我训来杀我、杀大周百姓的!”
武副将领军进城,路中百姓受兵马冲撞死者不知几数。
秦政猜镇北王与镇北军间感情应当很深厚。
可究竟如何,他也不清楚。
他只是,很真实地被武副将恶心到了。
如今进城兵卒大抵千余人,倘若剩余部下执意抓他回京,秦政估摸司马天擎的武功和魏寅庄的水平,破出一条死人路出陇州出大周,问题不大。
秦政斜向上看了一眼魏寅庄,眨了眨眼。
魏寅庄瞬时移至他身侧,蹙眉,欲说什么。
可他还没开口——
为首几名将领的马匹上几乎滚下来了一人,三十上下年纪,刀“哐”地掉在地上。
他单膝跪地,把头压得很低。
秦政看见他浑身都在颤抖,把头死死压着不肯稍稍向上抬——
“末将……”男人声音洪亮,却竟在呜咽,“恭迎将军回北!”
秦政愣了一下“我……”
03已经自闭。
然后自动看开,给秦政解释“为首几名骑马者为镇北王昔日部下……”
话未收音。
为首将领纷纷下马,跪在秦政前。
“末将恭迎将军回北!”
03没停顿“镇北王不识得镇北军每一人,然镇北王训领镇北军十数载,镇北军无人不识镇北王面目。”
像呼应03言语。
刀枪落地声响起一声,两三声,一片。
兵卒矮下一个,两三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