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炮灰重生以后(108)
“不好意思说呗。”张大富嘿嘿笑了两声:“我说陶总,您大人有大量,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涵雅一命。不如再救她一回。”
张大富伸手敲敲那录音机:“您把我这录音买了。您能证明您的清白,我也能赚两个,咱们两全其美不是?”
陶暮目光落在录音机上,嗤笑两声:“就这点东西,你好意思管我要一百万?”
张大富腆着脸笑道:“那您觉得值多少,您看着给吧。”
陶暮轻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东西不值一百万。但我陶暮的名声,却不止一百万。”
张大富眼睛一亮,
陶暮没好气的说道:“没想太多。我是不会给你现金的。就你这种人,我见过不知道多少。没拿到钱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真要是钱到手,你第一个捧着钱上赌桌。什么老婆孩子侄男外女的,还能在你眼里头?”
张大富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讪讪问道:“那、那、那陶总是什么意思?”
陶暮敲了敲桌面:“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录音机我先拿走。事情过后,我肯定给你一个营生。你要是不同意,录音机请拿回去。”
陶暮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不为难你。”
第82章
陶暮拿到张大富偷偷录下的那段录音后, 并没有着急对付还在电视台和各路媒体前四处蹦跶的陶海国夫妇。在他看来,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到处蹦跶的陶海国夫妇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枪,是姚家手中的提线木偶, 姚家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所以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他拿到有力证据,自然要先考虑该怎么狙击猎人。擒贼擒王, 蛇打七寸, 如果不能想办法对付猎人, 而是着急对枪下手的话,被人嘲笑本末倒置倒无所谓, 失去反制姚家的一步棋,才令人遗憾。
所以陶暮再拿到这段录音的第一时间, 就是去找他耀爸和小齐爸商量——该怎么找到录音里陶海国说的“圣安集团给他一百万让他抹黑陶暮”的证据。
刘耀把这件事情交给刚刚出院的大辉处理。大辉听了几遍录音, 顿时冷笑道:“一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姚圣安为了避免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肯定不会选择银行转账这种方式,那就是想支付现金。没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么大笔数字的现金,所以姚圣安肯定会从银行提钱。这么大笔数目,就算是提钱, 也不是说提就能提出来, 必须跟银行方面先打招呼。而且姚圣安肯定不会自己去做这种事情。那么他这次上京带的助理、秘书, 就很有嫌疑。我会兵分几路,一方面向银行打听,一方面找人盯着他带上京的那几个助理。不过银行这方面有点麻烦,我们认识的人不多。”
大辉说着,目光偷偷瞥向陶暮,言外之意表露无遗。
陶暮知道大辉哥想说什么——他们普通老百姓在银行方面力度不大,也没什么渠道打听大客户的隐私。但是厉家不同。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一流世家,厉家在京城树大根深,人脉影响毋庸置疑。厉啸桁一手创建的金融资本更是所有银行争相示好的对象。如果能由厉啸桁出面,帮他们打探消息的话,一定事半功倍。
而且这种举手之劳,既不花钱也不搭人情,厉啸桁只需要一个电话过去,随便说上两句话,就能顺水推舟的送陶暮一个人情。这种惠而不费的拉拢手段,相信厉啸桁也不会拒绝。
陶暮从商业思维考虑,觉得如果自己是厉啸桁的话,绝对不会拒绝这种借花献佛似的拉拢。当下就给新鲜出炉的法定合伙人拨了一通电话。果然,电话另一端的厉啸桁在听到陶暮的请求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有厉啸桁的面子在,银行这边特别顺利。厉啸桁拜托他在某行总部担任行长的某位厉家旁系长辈,几乎不到半个小时,陶暮就拿到了姚圣安在五天前从私人账户上提出一百万的实锤。从银行的监控录像中,能够清楚的看到过来提钱的是姚圣安最信任的心腹助理毕安。
但是银行方面也委婉的请求,希望厉啸桁和陶暮不要拿银行记录和录像当证据。毕竟银行有为客户保密的义务。圣安集团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位大客户,虽然其总部远在沪城,在京城方面没啥影响力。但是唇亡齿寒,如果银行随随便便就向外人出具大客户的隐私,其他大客户见了,只怕会对银行的保密手段和中立性保持质疑。
陶暮非常理解这一点。当下保证,即便他要对付姚圣安,也绝对不会在银行这边做文章。
而且通过这段录像,陶暮和他耀爸也能确定替姚圣安处理这件事的人就是毕安。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大辉直接带着几个人跟踪毕安。一连好几天,终于拍到毕安与陶海国夫妇在私底下接触的石锤。除此之外,还顺便调查到陶海国夫妇往账户里存了一百万的证据。
而在另一边,陶暮每天除了忙着帮郭雅凝拍摄MV,就是紧盯《市井人生:民以食为天》这部美食题材的网络纪录片。
考虑到宋道榛从前并没有拍戏的经验,陶暮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京影老师想让学生们客串角色的建议。他准备把这部片子拍成记录市井小人物的纪录片。所以在拍摄形式上必须要保证真实可信,尽量杜绝艺术再加工的部分。以免往后在观看了纪录片顺便联想到宋家和姚家的宿怨时,情绪渲染不到位,下意识觉得剧组夸大其词。
陶暮准备了这么多,招招都是在针对圣安集团。宋老爷子就是再蠢,也看出来陶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之前不准陶暮打听宋家往事,就是担忧陶暮年轻气盛,会沉不住气。到时候非但不能替宋家报仇,还会触怒姚家影响他自己个儿的前程。
可是现在,就算没有他这个糟老头子,陶暮也和姚家对上了。最重要的是,宋道榛当真从陶暮的点滴举动中,看到了为宋家报仇的希望。所以他无比配合。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当男主角去演戏,也不习接被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天天跟在屁股后头的一个人,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招呼摄像师傅起床,陪他一起去早市进菜。晚上睡觉前,也会用毛笔写下第二天要做的菜是什么步骤,该怎么向镜头前的观众介绍这道菜的历史,这道菜又有什么有趣或者悲欢离合的故事。
宋老爷子生于民国,长于华夏最动荡的时代,他的肚子里,其实装着华夏近百年的悲欢离合。这些故事有些是他在儿时,从长辈口中听来的传奇秘闻。那会儿宋家还未曾败落,家中嫡系虽然子嗣凋零,但算上旁支别系还有师兄弟们,也是一大家子。每天晚上,当家里清闲时,宋道榛的父亲就会抱着小小的宋道榛坐在老槐树底下,月光清凉,槐花散发着幽幽清香,一大帮长辈团团围在老槐树底下,坐在廊外栏杆上,抽着烟袋讲古。
这些故事有些是宋家长辈亲身经历过的,还有一些是时代名人的奇闻异事。更多是宋道榛在这么多年颠沛流离,孤苦伶仃的市井生活中,亲眼见过的。
宋家早先也算是厨中世家,宋老爷子小的时候,也年过几年私塾。他从学的还是清朝末年的一位秀才。所以宋道榛的一手毛笔字写的不错。他甚至还会写簪花小楷。
日光微醺,宋老爷子穿着朴素的布褂袄,伏案提笔,在烫金宣纸上写出一道道做菜工艺。那样的场景简直太美,仿佛有书香墨染就这么从镜头里边氤氲出来,冬日暖阳顺着窗子打进来,一一爬山书房里的八宝格子各色家具,宋老爷子一边写菜谱一边娓娓道来,仿佛岁月静好,亦仿佛意兴阑珊。
就像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一池寒水,流过春夏秋冬,流过江河湖海,流过暗无天日却有奇骏钟乳的地下河,最后流进一口爬满了青苔的幽井中,古井无波。
陶暮跟过几次节目拍摄,就有些受不了了。他知道这档节目一排下来,无异于把宋老爷子捂着藏着几十年都不让人知道的伤疤,再次狠狠的撕裂,把流着鲜血最柔软的那部分,扒给人看。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对不对。就算他的初衷是想向姚家报复,想把姚家当年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姚圣安是如何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可这场复仇要是建立在宋老爷子的痛苦上,他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最后还是宋老爷子拽着陶暮开诚布公的谈了谈。
宋道榛亲手做了八道菜,烫了两壶酒,爷俩就在堂屋里,撇过眼去,就能从窗户里看见外头依旧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宋老爷子说他这辈子从没忘过旧事,他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午夜梦回时,都能梦到当年的宋家。他的父亲母亲,他无缘得见的儿子,还有那些师门长辈齐聚一堂的富贵盛况。
他说就算没有陶暮的这个节目。他心里仍然过不去这道坎儿。所以他很感激陶暮弄出这么一道节目,至少让他有个倾诉的机会。就像压抑在火山里不停翻滚的岩浆。终于有机会喷涌倾泻而出。
那晚过后,陶暮再次拜访负责给纪录片配音的白安老师,以及给纪录片撰写文案的蒲蔺苍老师。
他将两位要是邀请到宋记,宋老爷子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再配上两壶温热的白酒。于杯盘碗筷间,谈论节目后期究竟该怎么做。
白安和蒲蔺苍感慨的说,他们这顿饭吃的,特别有杯酒人生的味道。蒲蔺苍说他在来之前,心中本来已有腹稿。但是吃了这顿饭,主要是跟宋老爷子聊了一顿饭后,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安莫名唏嘘的附和这番话。他们说现在城市发展越来越快,经济越老越发达。年轻人都适应了快节奏,做什么都讲究效率,然而没了当年那些慢里悠闲的人文情怀。今日在宋记,在这看似老旧但朴素干净的小饭馆中,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气息。
这一顿饭,使得两位老师与宋老爷子一见如故。到了最后,几乎就没陶暮什么事儿了。三个人欣欣然微微醺的品酒论茶,倒把陶暮排挤在外头。
白安甚至建议,这个纪录片不应该找他这位国家台退休的主持人念旁白,应该用老爷子自己的声音。那样沧桑的,醇厚的,带着老燕京儿化音的朴素强调,对曾经或跌宕起伏或颠沛流离的悲欢离合娓娓道来。方才有记录人生的情怀。
蒲蔺苍以箸敲杯,欣然附议。老一辈的艺术家们是真的讲情怀,而不是拿情怀赚钱。他们的想法或许不符合商人重利的普遍价值观,但是从情绪渲染这一点来说,绝对比陶暮更合格。
两位老艺术家甚至主动提出帮陶暮检查台本,排除了所有刻意煽情意有所指绵里藏刀的部分,就让老爷子以最朴素直白的一面娓娓道来。旁观者听了,反而更有感触。
老话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时候,身在局中的人为了竭力活下去,反而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感慨人生。唯有旁观者,才能从这一件件震荡人心的故事中,品味出更多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