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人的十个约定(42)
雷切的睫毛轻轻颤动,均匀起伏的胸膛说明着他还活着,只是累坏了。
被匕首划破的伤口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像是不要钱似的汩汩往外流,然而,男人却躺在原地,平静得就好像留的不是他的血——在感觉到狗崽子靠近之后,雷切这才睁开眼,对视上在自己上方那张毛茸茸的脸,男人抬起手,摸了把狗崽子的背毛,轻笑一声:“隼,你好像受伤了。”
能有你伤得重?狗崽子抬起爪子,结结实实地一爪子抽在雷切没受伤的那半边脸上,滚起来,医疗室走起,躺在这装什么赖死狗?
雷切又是一声轻笑,这才嘟囔着“知道了”从地上有些吃力地摇摇晃晃爬起来,淡漠地扫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三号楼高层,伸出大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离开。
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几乎成为了今年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几乎就要将一人一狗缓缓前进的身影隐藏起来。
——和蠢主人的约定,六,除了我,谁也不许欺负你。
第43章
五个小时前,在一周仅一次的高层会议中,雷切说:要低调。
就在二号楼的高层们捧着这短短的命令,准备回家研究怎么样才能拓展出个像样的计划书时,这还没撑到晚餐时间,他们就又接到通知,他们的“王”健忘得连自己说的话都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在早晨晨会结束之后的五个小时之后,少泽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斯巴特大叔的牢房,在DK不满的注视下,才管不了那么多的大众脸狱警拉下脸,用天塌下来的语气告诉斯巴特,雷切又把四个MT身边的高层送进了医疗室,而且这一次,雷切自己也有受伤——
“哦,其实去找死的是五个人啦,”面对着大叔满脸的黑线,少泽头疼地补充,“还有一个纳德集团的长子,他没进医疗室,直接进棺材了。”
当少泽忙着跟斯巴特和其他高层告状的时候,雷切此时正坐在医疗室的床边缝针,并且要求大胸美女医师艾莎“可不可以轻一点,脸会痛”,这个时候艾莎终于忍无可忍地拿着一坨吸满了酒精的棉花球结结实实地拍到了雷切的俊脸上。
脸颊上传来排山倒海的刺痛让雷切狠狠皱眉。
艾莎叉腰教育:“知道疼还打架?”
雷切:“他们来找我的,我不打他们也会打我。”
艾莎语塞半晌,又伸出手狠狠地退了把雷切:“活该。”
“……不要动手动脚,我是病人。”雷切长长地痛呼了声,瞪着湛蓝的双眼很是平静,“这么凶悍怎么还嫁的出去,你为什么放弃自己?”
艾莎倒吸一口凉气,伸出长着长长指甲还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尖,戳了戳红发男人没有受伤的另半边脸,美女医生飞快地撇了眼男人下巴上那道被利器划开狰狞翻开的伤口,愣了愣后将自己的指尖挪开,语气虽然还是不太好但是好歹变得温和了些:“雷切,你这个伤口很长,从耳根一直到下巴,拜托你配合一点,缝针的活我才弄了一半——换句话说,你毁容了。”
“下巴上而已,”酒精带来的刺痛终于消退了一些,雷切举着他那张滴答血的俊脸无所谓地东张西望,“我的小狗呢?”
“在里面,丽莎帮它包扎,本身没怎么受伤,就是身上有几条像是被铁丝网挂出来的划痕,怎么回事?”艾莎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手脚麻利地替雷切收拾他的脸。
“……啊,因为在打架之前我把它扔出操场了,”雷切想了想后,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放空,之后又垂下眼,听不出话语里有要多的情绪,“后来它自己弄破铁丝网钻进来的。”
“哼,我说那个三号楼二十九层的倒霉蛋为什么右手手筋和脚筋像是被活生生咬断了似的,原来是它……你的狗倒是够忠诚,我都怀疑它是不是哈士奇。”
“恩,那当然。”
雷切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在艾莎无语的注视下,要求美女医师能不能动作快一点,因为真的很痛。
当艾莎用银剪刀简单消毒后咔嚓一声剪断多出来的线头,几乎是立刻地,雷切从床边跳了下来,这时候伊莱从外面推门进来,那张漂亮的娘娘腔脸上写满了疲惫,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家长,手下有上千个操蛋儿子等着他来收拾烂摊子——这不,其中最操蛋的那个此时此刻正站在病床边,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说:“要训话等下再说,先让我去看看我的小狗。”
伊莱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下把门框拆下来扔到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的冲动,他高举起手中的电子信函示意雷切看,雷切微微眯起眼凑过去看了眼,扫了两圈后淡淡道:“那个蓝色老鹰应该是纳德家族的纹样……然后,我看不懂西班牙语。”
“……是一封致歉信。”
雷切将脸从那封信函前挪开,疑惑地看了伊莱一眼。
“传说纳德家族的人都很实际,看来是真的呢,终身监禁就成了彻底的弃子——你知道琼斯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吗?”伊莱勾了勾唇角,“因为他弄死了他老爸的情妇一家,用绞肉机打碎了冲进下水道,连同那个情妇刚刚给他生的小弟弟一起,连根毛都没剩——老纳德气得爆血管,本来琼斯可以不用判终身的,是他老爸亲手把他送进绝翅馆。”
伊莱的话似乎并没有打动红发男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上去兴趣不大。
伊莱啧啧俩声,将这封信塞进了雷切手中:“喏,拿好,琼斯的父亲亲自写的,那些家伙消息还真是够快的呢,呵呵,里面大概包括了说是明年绝翅馆的所有电费和水费开销即将有人替我埋单了,前提是我替他在你跟前替他那个已经进了棺材的不孝儿子说句好话。”
雷切微微眯起眼。
似乎是在无声地说:好话,你可以开始了。
伊莱面无表情:“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
伊莱就是伊莱,简简单单就说出了此时此刻红发男人最想听的话,雷切面部表情放松了些,缓缓地点点头后,只是简短地回答了句“我知道了”,说完,红发男人转身就要往医疗室里面的病房走——
伊莱看着男人的背影,狭长的凤眼在飞快地扫过他下颚上的那一道刚刚缝合完毕的伤口后,又不放心地在后面补充:“你准备怎么跟你那个暴跳如雷的老爸交代你的脸?在他老人家知道你又打架后我可是收到了一封很长的责骂书,一半是骂我,一半是骂你,骂你的那部分还在打印等一下我会亲自送到你监狱——不过从我看过的那些部分里面的错别字数量足以说明老雷因斯在写这封信时候有多生气。”
雷切放在通往内部医疗室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来一板一眼回答:“家族文件又不用脸签字。”
伊莱:“……你想收到第二封责骂书?拜托不要拉我下水,来一个像样的答复如何?”
雷切想了想:“就说我不小心摔倒了。”
伊莱:“……”
雷切拧动门把手,丢下一句“告诉他不信拉倒”,拉开门,闪身进去,关门。
“喂,小鬼,你老爸真的很关心你啊。”伊莱抹了把脸,又不甘心地扯着嗓子冲着门板吼道,从门板那边,停顿了片刻后传来“叩叩”两声沉而有力的敲门声,很显然,它代表着门那边的红发男人肯定的回答。
坐在旁边用手术刀修指甲的艾莎抬起头,扫了满脸疲惫老了十岁的馆长一眼:“发际线好像有身高哦。”
“这句话留着对少泽说去。”
“在我的标准里他已经是地中海了。”
“哈哈哈……”馆长大人无力地笑了声表示捧场。
艾莎想了想后,放下了手术刀,站起来将那些占了雷切血液的棉花球尽数倒进垃圾桶里,然后用穿着高跟鞋的脚一脚踹上盖子:“埃,馆长,你说这些家族都这么冷酷无情?”
“也不全是,你看,雷因斯家族就很古老,现任族长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好老爸。”
“如果雷切当年被判的也是终身监禁呢?”艾莎的表情微妙。
而伊莱在微微一怔后,翻个大白眼切了声,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这种事,那家伙压根就不会任其发生吧……说起来,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进来绝翅馆绝对能过好日子,他才不会放他进来。”
“所以呢?”
“所以为了多活几岁,老雷因斯就把雷切放进来折磨我们了。”绝翅馆馆长满脸严肃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
……
当雷切关上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小狗正趴在一个金属架子上,狗崽子四只雪白胖乎乎的爪子被固定在架子的四角,整只狗像只乌龟似的呈大字被固定好,雷切进来时,比艾莎更漂亮的医护人员丽莎正暴力地一巴掌拍在狗崽子脸上大呼“不要乱动”,另一只拿着镊子夹着棉花球的手,却与她语言暴力相反,实际上异常轻柔地仔细清理狗崽子厚重皮毛下的伤口。
看见雷切进来,她掀了掀眼皮,嘟囔了声“毁容”,几乎是下一秒就再次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去,她扔掉镊子上沾满了铁锈和血液的棉花球,麻利地转身从身后的玻璃瓶里又夹了一团新的棉花球,当沾上了酒精的棉花触碰到狗崽子的背部伤口时,它猛地抖了抖,冲着雷切开始嘤嘤嘤。
虽然偶尔会有人将哈士奇称为东都之狼,不过它的本质,只不过是哈士奇而已。
雷切伸过手揉了揉嘤嘤嘤个没完没了的狗崽子的脑袋,转身问丽莎:“伤的重不重?”
丽莎白了男人一眼后,回答得很直接:“比你好一点。”
雷切:“你准备和艾莎过一辈子吗?这样真的会很难嫁出去。”
“要你管,上次要不是雷伊克忽然闯进来,白堂都已经在我那张豪撒语的结婚证书上签字了好吗——雷伊克那个家伙,到底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啊,”丽莎一只手扒开狗崽子厚厚的皮毛,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重新带好,美女医护一边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骗婚失败的经验一边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凑近狗崽子,“好喽,狗狗忍住噢,我要开始缝针啦!”
一句话却引起了阮向远同志心里的千层浪,他嗷呜一声瞪眼了蓝颜,毛茸茸的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缝针?
别闹,这点伤口缝什么针!!!不口楞!!!快告诉我你在开玩笑!!!!JUST A JOKE!!RIGHT?!!SAY YES!!!! PLEASE!!!
神烦打针的人却听到此时此刻要在身上用针穿来穿去还要拉线拽来拽去这样的绝世坏消息,狗崽子在震惊得猛地一顿后开始剧烈挣扎,整个安静的医疗室中就听见了瓶瓶罐罐被它晃悠得哐哐哐的热闹声音,就在它晃荡得整个架子都快散架时,暴力的女医师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揍它的肥屁股上:“就叫你不要动了!一会缝歪了还要重新来——喂,雷切你敢不敢出去,你的狗崽子从看见你开始就嘤嘤嘤个没完没了非常影响我施展医术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