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 二(151)
也许是因为他当时站着的位置,也许只是因为他合适,又或是仅仅只是碰巧,当时的皇甫成不知道,现在的净涪也不会再去深想。
事情已经发生,情况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再去多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意义。他只需要一路潜藏,暗自积蓄力量,直到他有能力为自己清算因果的那一刻。
这是他原本的打算。
他当年隐在左天行身后谋算皇甫成,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他原也准备这样一步不错地按照这样的计划走下去。
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一片贝叶,没有碰到这位世尊的话。
但他偏就是遇见了这位佛门世尊,偏就是得到了他的青眼,听了他的一段经文。
这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也让他慢慢地走出了计划之外的道路。
他从左天行身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到了左天行、天魔童子甚至是此世的皇甫成面前。
不论是此时回头去看当初他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当时他自己的权衡抉择,他都该是有着不少更妥当也更符合他早先为自己安排的道路的选择的。可他偏就走到了人前,让局势发展到了今时今日这般情状。
这其实很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净涪现在还记得当日认出他来的左天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极端不敢置信的脸,那连五官都已经扭曲了的面孔,每回想一次,净涪都觉得觉得特别的神清气爽。
左天行或许会以为净涪此前的种种行为都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特意做下这些事情来误导他。但其实只有净涪自己知道,这根本就只是试探。
他试探着的,就是那位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又对他特别眷顾青睐的世尊阿弥陀。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高坐须弥山上俯瞰尘世的世尊阿弥陀,他本该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于那位世尊而言,他约莫就和他眼里的生活在景浩界里的凡俗、修士一般无二的生灵。就像只要他愿意,他能够看到这些生灵做的什么、想的什么那样,只要那位法眼观照天地的世尊愿意,他做过了什么,想过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分了三身修行,他求的不是佛而是我,尽管他看上去是最虔诚的佛教徒但其实内里依旧自我......这种种样样都必定被他看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那位世尊还是对他青睐眷顾。
他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赠他,引导他集齐散落在景浩界各处无声无息隐藏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替他讲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义佛理,接受他的皈依,允许他借用他的力量请动与他一个等级的准提佛母降下法元来压服同在擂台上的佛门年轻一辈,让他成为景浩界中佛门史上最为年轻的比丘......
如此厚眷,让净涪极其不适应甚至开始猜忌他的目的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对他生出了些好感,有了对“师”的感觉。
或许这样的感觉还太过模糊浅薄,根基不足,甚至在外人看来更是显得太过大言不惭,可净涪却知道,这都是真的。
净涪自己都看得分明的事情,观照天地通感万灵的世尊阿弥陀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分明。
他眼底笑意愈甚,面上慈和宽宏的表情不变,但也不曾脱出身来与净涪说些什么。他此时还在与坐在他下方的那些比丘、大比丘等讲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确实分不出身来与净涪言语,他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对着他安抚地点了点头。
净涪本尊松开了紧掐着掌心的手指,旁边的佛身连带着还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一道,松了一口气,也都各自隐遁了去。这祗树给孤独园里,就只剩下了净涪本尊一人。
净涪本尊想了想,还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落了座,微垂了眼睑静等。
说来也是奇怪,经了这么一遭,净涪原以为自己心神会有起伏,又或是东想西想的左右分神。可当他真正坐下的时候,他的心乎平静安宁不见半点微澜,而他的神魂冥冥,竟于这不知位于何处世界的园林去灵感天地,观照虚空。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又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净涪忽然又听到了那位世尊的声音。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须菩提言,如是如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这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二十六分节的法身非相分。
不需要多费神去回想,净涪心中自然而然便就生出了这样的一种认知。
刻录着这一节经文的那片贝叶净涪就有收录,也在收录的那一日曾经听世尊演说过这一段佛理,可这会儿再听,净涪却又因刚才心绪的大幅度波动得到了另一种更为深厚的感悟。
尤其是对那一首偈言,净涪竟在佛理之外别有触动。
世尊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不去深究世尊此时所说“见我”、“求我”里的“我”,喻意指的是不是本我里的我,单只从字面意思去体会世尊所说的“我”,单只认为世尊所说的“我”就是在指代着他自己,那么,世尊是不是在回答他,若他以他的性格去推算世尊的性格,若他以自己的心思去推测世尊的目的,那就是他想错了,太狭隘了,入了迷障,误会了世尊?
这样的想法原该在净涪心底狠狠地记下一笔,可这会儿,它也只来得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而已,便被净涪再度沉入经义所感悟的领会给挤压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哪怕是有着杂草一般的旺盛生命力,这会儿也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望着,等净涪终于能抽出心神来理会它的那一刻。
不过可以预见,那该是在净涪离开这里,重回景浩界肉身之后的时候了。
这会儿,它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在角落里待着了。
第二十六节的法身非相分讲完之后,就又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净涪并没如何失望,他甚至都没能回过神来,仍旧在那无边的佛理中畅游徘徊。
识海世界里隐遁着净涪佛身的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璀璨明亮,堂皇清新。而在这一片佛光的正中央,隐隐可见一道身影被无边佛光簇拥掩护,神圣庄严。
由此,便可看出此时的佛身比起往日确实是进益良多。
但这还是不全部。
净涪三身同修,在拓展了道路的同时,也定下了他想要破关就必须三身齐步迈进的局面。其中佛身、魔身分占善恶,既是相克,也是相生。所以当佛身大步往前迈进的时候,魔身也随着佛身的进展快速点燃净涪的积累,协同佛身一同前行。
当作为分支的佛身和魔身大跨步走出,主支的本尊也以同样的速度快速进步。
所以,当识海里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光亮夺目的时候,与被佛光占据的半边识海世界相对的被黑色魔气笼罩的半边识海世界却开始吞噬那里原本就细微薄弱的光芒,沉淀黑暗。
而在那光越光暗越暗的识海世界中央,一片淡紫色的薄雾也渐渐凝实、厚沉,透出与左右两边世界截然不同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是短章。果然还是没能坚持下来,唉......
各位亲们晚安。
第365章
365
上首高坐的世尊又往净涪这边看了一眼, 眼带笑意又轻点了点头。
可这会儿沉浸在经义领悟里的净涪却已经没有再注意了。
世尊也不在意,他仍自专注着与下方的众人讲说经义。
慢慢地, 这一场说经又到了尾声。
净涪于神魂冥冥中很自然地听到了最后一节经文。
“须菩提, 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只世界七宝,持用布施,......”
随着经文的讲述完毕, 世尊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震聋发聩到最后的截然而止,仿佛突兀,也好像水到渠成,也似乎余音绕梁,一时让人难以辨别分明。
便连净涪都是忍不住晃神许久。
待到净涪回过神来后, 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拿着那一片原本空白的贝叶刻印着一行行鎏金文字。
“善现启请分第二。”
净涪定睛仔细看了看贝叶上的经文,将它与他手上其他的那些贝叶归拢放置在一处, 便直接抽身离开了这一排排的书架, 再也没有看整齐摆放在书架上保存完好的佛经、佛典。
早前他看过的那一部《佛说阿弥陀经》成功地打消了他对这静檀寺藏经阁里藏经的兴趣。
这里的经书、手书保存完好,仔细翻阅过后,理应能够得到不少收获。
最起码也能拓宽眼界,增加见识。
可是净涪却毫无触动。
他从书架里转出, 一路脚步不停,转眼就又回到了那后头坐着一具比丘遗蜕的柜台前。
净涪立身向着那比丘的遗蜕合十一拜,伸手取回了他自己的身份铭牌。
孰料,他才刚将那块身份铭牌收回, 那原本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柜台上陡然升起一片佛光。
净涪撩起眼皮看了那片佛光一眼,便听得有一个声音从那佛光中传了出来。
“贫僧法号悟光, 今圆寂归去,留此遗蜕。后辈得见,若能代为安置,焚烧留骨于后山塔林,贫僧感激不尽。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音清朗平稳,情绪更是安定平和,浑不似自知死期即将遁入轮回的人该有的模样,倒令净涪多看了一眼。
听其音,观其神,见其人。
单只是听他的声音,注意他的精、神、气,净涪也有那个能耐大致确定他的性情和品格。
这悟光确实是一个合格的修士。
净涪既然遇上了,顺手将他的遗蜕安置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并未多做犹豫,合十弯身又是一拜。
那遗蜕仿佛知道净涪应下了他的请求,面上竟然多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净涪抬眼再看了这遗蜕一番,确定这遗蜕有所了悟,便挺直了背梁,双手虚虚抬起往前一探。
“呼。”
平地卷起一层小小的旋风。
这旋风只在那比丘遗蜕周围打转,并没有蔓延到藏经阁的其他地方,便连那比丘遗蜕身后隔条上摆放着的佛经也都是纹风不动,却实打实地将那比丘遗蜕自他坐着的座椅上托起,绕过柜台,浮在了净涪身侧。
净涪再不回头,带了那比丘遗蜕就迈步出了这藏经阁。
他从藏经阁里出来,只是略一思量,便将那比丘遗蜕待到了大雄宝殿前方的空地上。
净涪在空地上站定,侧头看了他身侧的那具比丘遗蜕一眼,抬手往山林的方向一招。
未过多久,一阵“簌簌”的声响自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并快速地往他所在的这个位置靠近。
很快,便有一根根干枯脱水的树枝被旋风虚托拖拽着落到了净涪的身前。
不需净涪再有别的动作,那一片旋风又是当空一个呼啸,几个眨眼之后,那半空中漂浮着的树枝们就在净涪面前的空地上堆出了一个漂亮规整的柴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