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的错误打开案例 上(156)
艾尔文斯连忙向旁让开。
躺在担架上的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人。身上多处擦伤,但最严重的还是枪伤,从前胸到下腹,整个躯干都几乎被打碎。户外运动的高弹性紧身上衣被鲜血浸染成黏腻的深红,艾尔文斯从他左侧胸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莱蒙德家的标志,但并不是剑与斧,而是他们对外使用的、极限运动集训基地的浪花彩带。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两侧长发盖住耳朵,“这是……”
“妈的,那些该死的混血虫子!”
一个一作工作人员愤愤地骂道,却也没心和他详细解释,“快快快,快按电梯!!”
艾尔文斯按下电梯。合金门合拢关闭,电梯向医疗区上行。几个工作人员抬着担架手忙脚乱地在电梯里面回转过身,抬头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基地制式的作训服,这才开口向他解释:
“基地这段时间举办山间赛事!这算是挺出名的极限运动盛会,很多观众专程赶来现场看,这里面就有混血虫子……日他,还叫什么蓝血贵族!他们有支持的选手,被休利给压了……你猜他们干什么?”
艾尔文斯眉头抑了一抑,“他们直接就开了枪?”
“那可不是!那个小虫子,小兔崽子……先是嗷嗷着在骂,然后看他喜欢的那选手实在是反超不了,直接就从保镖那儿拨了枪!”
“妈的那还不是一般的枪……你知道吧,像他们这种乌斯卡混血,在外面行走是有遭暗杀的风险的,谁会暗杀他们?只能是泽坦的超凡者,所以这枪……”
艾尔文斯释出感知。选手休利的枪伤有隐隐有不祥在缠绕着。暗蚀之力,还有别的什么。
“他这几枪下去,全场都惊了。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搞,你猜那小肉虫子怎么说?‘从山上打下来一只泽坦猴子而已!能怎么?’然后还问我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这一问,场面直接就紧张了——实际上,从他掏枪时候就已经紧张了。贴身陪着他的保镖。其它的一大群走狗。监视着活动的黑皮狗!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是生怕有人对他做什么!”
“我们又能对他做什么?做什么也不至于当面就做!——最紧着的还是得救人!被他给这么一搞……完!”
“像这极限运动高危项目,本来就有法师跟着看着的……那会儿愣是不敢出手,蓝肉虫子的设备都精密得很。稍微有点不对立刻就给你拉警报。”
“……然后只能等离了那边场子再说。孩子那会儿就已经要不行了。我们法师给他施了术,但是对上那枪……现在只能说是勉强吊着。霍肯带着他往这边传送过来,我们接住赶紧送他进电梯,你们看这电梯,我的妈……”
楼层数字变幻,电梯在不断地上行。其实也算是挺快的速度,但在一道道焦灼的目光中却慢到宛如蜗牛爬。
“怎么就不再传一次!!”
“净是在说些什么废话……传送,空间挤压!这孩子哪还能撑得住啊。”
“医师总没事吧,怎么就不让医师传送过来?”
“刚不说!现在咱们都进这电梯……”
“妈的这垃圾电梯。等到了怕不是人都没了……休利,休利!”
“休利!”
手臂上刺了黑色荆棘的工作人员俯下身来,在重伤的选手耳边喊,“你撑住,哪怕再多撑一会儿,电梯到了,马上到了……只要到了你就能活!”
“拿出你打比赛的劲头!”其它几个工作人员也都在喊,“不是骗你,我们的医师他会魔法。”
“魔……法……”
原本近若昏迷状态的休利竟是突然有了反应,他的双唇嗫嚅着发出细弱的声音,“就是……这个吗?”
几个工作人员的呼吸与动作都齐齐停住。
他们看到微微的、淡淡的,青绿色的光点。那狰狞的伤口处隐约有什么不祥被驱散。鲜血还在汩汩向外狂涌。但被弹束撕碎的血肉已经颤栗着开始弥和。
心脏的跳动逐渐恢复平稳,重伤的选手眼睛缓缓睁大,闪烁出难以置信的亮光。
电梯门开。银眼的医生。灰发的法师。科技侧与魔法侧,一群医师已经等候在外。
但这时反倒没人去关心医生,而是都在寻找刚刚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的年轻人。金发的精灵似乎并没有移动脚步,但是他的身影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廊道另边,漫不经心地向担架摆了摆手:“不谢哦。”
艾尔文斯这天没能做成常规检测。
他第二天再次过来,苏子斐坐在工作间里已经没事了,甚至还在转笔。艾尔文斯接受仪器扫描,同时问他:“昨天那位受伤的选手怎么样了?”
“已经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
白发的医生却是宛如杠精一般抬了抬他那双银色的眼睛,“不好喔。”
艾尔文斯自然要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昨天也看到了,以他伤到那种程度,是绝不能活蹦乱跳——活蹦——其实连活都做不到。可是现在他却不仅活下来,还活蹦乱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会引起外界怀疑?”
“所以在外界眼中,天才极限运动员休利霍纳已经死去。因为是山间赛事出的意外,所以莱蒙德家族要为此承担责任,并对他的家人送上丰厚赔偿。”
艾尔文斯伸手调整了一下身前的仪器,“没有人会去追究蓝血贵族的责任。”
“对。没有人,”苏子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包括并不需要出现在明面上的、你所知道的那种追究。”
艾尔文斯唇角带着几分戏谑挑起,“为了避免引起怀疑。”
“对。就算追究,也要视情况等到很久很久之后甚至多年之后才会去追究,”医生摊了摊不需要转笔的另只手,“不过以超凡者的寿命不在乎这个,这也算是唯一的安慰了……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
“……他的家人领到了丰厚赔偿?”
“对。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但他实际上还活着,”艾尔文斯隐隐猜出他接下来所要说的,“所以这位休利选手……”
“——必不可能坐视着他所爱的家人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之中,”医生点了点头,“而同时,他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座大厦里。他的身份也是问题。”
“那么基地方面对这些……?”
“首先,要和他说清厉害关系,取得他的理解——理解对他使用心灵禁制的必要性,毕竟总不能指望一个普通人情感总能让步于理性。然后,为他更改外貌,为他准备身份,为他未来铺路,好让他能够开始一个对他没坏处对我们也安全的新生活。”
艾尔文斯叹了口气,“还真是一套麻烦的流程。”
“对,而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在极限运动领域表现得相当优秀,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医生的话音微微上挑,推动身下那金属冷硬风格的人体工学椅转过了一个半圈,“这件事情,成本最小的解决方案是放任他死掉。”
“可是基地却没有这么做,”艾尔文斯说道,“因为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做。“
触控笔转动的速度缓缓降下,最终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落在医生指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艾尔文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段时间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久到休利的事情早已过去,但同时不可避免地还会有其它新的事情发生——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他的终端发出尖锐蜂鸣,收到一条又一条的紧急消息,而近乎是与此同时,阿莫斯莱蒙德急促敲开了他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