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180)
他们这一行人中也只有孟冠白,有可能认识府学其他学子。
孟冠白边看热闹边道:“他是欧通海,甲七班学子,乃是通州府人,年少成名,已经考中秀才四年有余,且已参加过一次乡试,只是遗憾落榜了,不过听说距离上榜险险之差,学识处在府学里是顶顶好的那一批,每次文考都在前列,是府学的超等廪生,月月都能领取膏火费二两八钱,廪米两斗,冬季三月还另有炭火银每月三钱。”
说到此,孟冠白忍不住酸溜溜地撇撇嘴,像他这等通过资助入府学的学子,只有往外拿钱的,可不像经考试后,凭文取进的生员,还反能从府学领取膏火费。
这欧通海看似义正言辞,说完话后却隐有自得之色,只是藏得深,不过还是躲不开谢景行的探看,站在他身后的那十几名学子则是面露赞同之意
立于欧通海对面的是一位同样二十余岁的学子,他脸上通红,显然气急,却未如那欧通海一般大声,回道:“我敬你是同窗,才与你软言相询,你前段时间分明温言同我言说你也爱极华夏诗篇,也敬重天外居士,我才将买下的期刊借与你观看,当日你可是连番感谢,为何近几日非要挑尖冒头,言说天外居士的不对,那些华夏诗,那些文章本是你我日日赏读,你却非要将期刊损毁,还口出恶言,污人声明,岂是君子所为?”
这次不等谢景行询问,孟冠白直接道:“回话的是沈道全,甲九班学子,现年二十有二,通州府下任兴县人,本是在任兴县书院读书,前次乡试落榜后才入府学就读,两人都是府学数一数二的学子,以往听人说起过两人因同是乡试落榜之人,又同在府学读书,关系不错,算得是朋友,缘何此次居然闹得如此不愉快?”
谢景行听了沈道全的话,才注意到他手上握着一本期刊,期刊已被从中撕成两半,正被他拿在手里,手指用力捏在期刊上,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边欧通海断然道:“自当是我不愿再看那等有口无行之辈写出的文不成章之语,须知'言文而不信,行诡而不实',如此之人自然百事皆虚。”
谢景行听得咂舌,这是真要将天外居士贬低到尘埃中去,都已经从源头上否认了天外居士的作为。
不过,他说话哪里就花里胡哨了,做事也不鬼鬼祟祟,顶多是披了个马甲,怎么就有罪到做的事全归于虚妄了,被别人如此否定,他是不是该痛哭一场?
他这里还有心思在心里琢磨,沈道全却已怒极反笑,沉声道:“你口口声声恶言频出,莫非真如旁人所说是那等蚁附蝇趋之辈。”
他不等欧通海反驳,又急声说道:“须知这世上多的是‘行也无邪,言也无颇’之人,你却凭空污人,十几年学习圣人言语皆已喂与狗了吗?”
谢景行瞠目结舌,他原来还以为那沈道全生得一脸正直面貌,之前说话也算是温文尔雅,可比不上欧通海气势如虹,更及不上欧通海咄咄逼人,该是会被欧通海当做踏脚石博取一番名头。
却未想看似被步步紧逼的沈道全,这时却反倒针针见血,先是说欧通海是那本攀附权势之人,后又言说他行为不端说话才如此偏颇,甚至是指名道姓他十几年苦读全当是喂了狗,否认了别人十几年的努力,说得严重点,他可以说是直接将一顶偏听偏信的帽子挂在了欧通海的头上。
这哪里是会被人当做踏脚石之人,分明是他看走了眼。
欧通海勃然大怒,踏步向前逼近沈道全,正欲反驳,“你...”
边上去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此时不回课室等着夫子教习,为何还聚于此处?”
如同针尖对麦芒的气氛,倏然一松,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欧通海的声势也被打断,怒目看过去,却见到一鹤发老人带着两名女子,在上方台阶上垂目看着他们。
谢景行在人群之后,也跟着看过去,过来三人中两位女子他居然都认识,一位是文清苑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校书苏曼青,另一位赫然是黄娘子。
黄娘子随着其他二人走下来,身着一身上青下黄的长裙,头戴金簪,腰挂玉石,俨然是一幅贵妇人打扮,全不像是府学中人,边上苏夫子还是穿着府学的夫子制式圆领长衫,浅笑不语。
其他人都被过来的他们吸引了注意力,黄娘子只作若无其事看了一眼谢景行。
黄娘子会出现在府学的原因不做他想,该是来同府学谈送期刊到课室一事,也不知她和祝世维是如何商量的,旁边那位老人应该就是府学能做主的人了。
不等他多想,其他人已经齐声叫道:“山长安。”
原来他就是通州府学的山长,山长看着五十余岁年纪,同祝世维年纪相当,既然是府学的山长,那最起码也是同进士出身,官学的山长可不是随便那个人就能当的,需得同进士及以上功名才能担任。
山长走进后,并没有在先斥责众人,而是温和问:“你们方才在此作甚?”又细细看了他们,“你们也都不是一个课室的学子,怎么偏偏聚到一起了?”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他们私下争论倒是不觉有什么不对,可是闹到山长面前,他们却觉得有些不该,就连欧通海也往后退了退没敢说话。
反倒是沈道全将手里的期刊一紧,前进两步到了山长面前,拱手行礼道:“我原是同好友在读天下商行发表的期刊。”
他将手里被撕破的期刊呈给山长,山长将之接了过去,先看了一眼黄娘子,然后才翻看那被撕成两半的期刊,说:“好好的书怎会变成如此样子?”
欧通海脸上露出些心虚,沈道全却不管他,而是直接说道:“我与同窗正谈论此中诗篇文章,没成想欧通海却忽然找了过来,言道我们在府学读书,该是将心力集中在四书五经、圣人之言上,不该汲汲于诗集之中,我同他争辩了两句,一时不慎被他将期刊撕裂,之后我们二人就争辩了几句。”
接着,沈道全将刚刚两人的争论复述了一遍,他记性也好,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将刚才两人的话当着山长几人面背了出来。
山长将书拿在手里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之色,看向欧通海,问:“此事是否如他所说?”
欧通海也只得过来,低头道:“却如他所言。”
山长道:“期刊中刊登的虽不是圣人语,可其中有华夏诗篇,也是被众人争相追捧的,身为读书人怎可如此不爱护书籍。”
欧通海立即拱手,弯腰解释道:“学生不是故意将期刊撕裂,只是失手。”
山长定定地看着他,欧通海觉得自己隐藏的所有不堪示人的想法全都袒露于山长的眼底,他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低下头再不敢看山长。
山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向了其他学子,问道:“在此诸人中,对天外居士所书似乎有些分歧,诸人真认为天外居士不堪吗?”
在场所有学子面面相觑,却未有一人敢说话。
谢景行站在后面,刚刚在场学子几乎是旗帜鲜明地分成了两派,现在被山长问起,居然一人都不敢冒头。
山长自过来,都未曾吐露一丝一毫对天外居士的看法,底下学子确实不知该如何言说,要是刚好想法同山长相反,那之后又该如何在府学自处?
看来不管是哪里的学生心里都有些小九九,也都怕老师,甚至在古代这种尊师重道的环境下,尤其害怕师长。
谢景行正暗自思量,却忽觉一道视线看向了他,他明明待在最后,此时大家不该都被山长震慑,怎么还有人关注他?
他疑惑地看过去,居然是山长投过来的视线,谢景行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不是,他和山长才是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地方招惹到山长关注了?
只见山长拈须一笑,“谢景行,你如何看?”
谢景行脑袋都麻了,他不该出名如此吧?连通州府学的山长都认识他,就算他出了一套《四书五经集注》,那在山长这种考过春闱的进士看来,也只是在卖弄小儿之言,不该被他们放在眼里。
他不知山长是如何想的,其他人也不知,纷纷顺着山长的视线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