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美人穿成病弱真少爷(69)
低矮的坡上,红砖的围墙和正在灼烧的炭火共同偎起瓦做的锅碗瓢盆,破败的一片片土坯房被补过一次又一次的屋檐被压得下垂,甚至连门口的黄狗都显得目光仓皇。
而唯一一条平坦的松油路面尽头是一座山村学校。
像是已经等待许久,在学校门前的,一块稍显阴凉的沙枣树下。
老沙枣树的叶子中洒下斑斑点点的光晕,一群人就站在这片像是荫蔽却又实际并不遮盖的环境下像在等候。
第二架直升飞机搬来的陆路加湿器和给氧机已经当即开始工作。
而就在连夏还没能适应丝毫这里的气候,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挂在校门口的招牌——
夏至希望小学。
沙枣树下的一群人殷切而又期盼的目光从远远的那里瞧了过来,小到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打到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们的脸上有种长期暴晒的古铜色,又在脸颊两侧泛出来自高原的驼红。
眼神却明亮。
胆怯的,害羞的,却期望的,看了过来。
这是一种太过灼热的,像是要炙烤一切秘密的眼神。
连夏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真的还有最后的一丝良心——或许来自童年时的自己。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站在最前面的那是校长,后面的四个年轻人是村里的老师。”
连夏听到瞿温书说话,像是很陌生的声音。
“这是最深处的大山,也是这座村庄这六十年来,唯一的一所学校。”
瞿温书温柔而有力的大手牵起连夏的几乎瘦削的手,“这一季度的招生,有十七个孩子,全在这里了。”
“他们说……很想见见,这座学校的主办人。”
连夏惊惧的想要颤抖,却被瞿温书整个托起。
男人的姿态并不亲密,手臂从背后穿过,再沙枣树下的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拥住了连夏整个人。
“不要怕,连夏。”
瞿温书的语气近乎缱绻,“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就不说。你不想让他们过来,我们就只远远看看。”
“夏夏,这是第十一所,以后,你还会有更多的夏至希望小学。”
瞿温书轻声说:“我想要告诉你,夏夏,在这个世界上,你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希望。”
连夏想要攥紧手指。
指尖却被瞿温书一一呵护,扣进男人的掌心,终于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人的一生,有些事情注定耿耿于怀,注定无法自我和解。
只能在伤口上重新层层涂抹,假装平静。
然后溃烂。
直到有一天。
重见天日。
“连夏。”
瞿温书握住身边人颤抖的手,也握住连夏几乎战栗的肩膀,“你说的很对,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离开这个身份,我留不住你。”
“但是……连夏。”
瞿温书轻声道,“除此之外,我也在用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的血肉之躯,无比平凡的爱着你。”
“如这世界上万万千千人一样。”
求不得,恨不得,舍不得。
“如果你无法跟自己和解,那你陪着我,我来让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模样。我会善待员工,帮助老弱,提升保障。”
瞿温书道,“我会改,连夏,你陪着我,好吗?”
寂静的声音在广阔无垠的黄土地上蔓延。
孩子们脸上的笑脸璀璨夺目,伸出手遥遥向这边打了招呼。
不知过了多久。
连夏突然问:“为什么叫夏至……为什么要叫夏至希望小学?”
瞿温书笑起来:“因为,那是你来我身边的那一天。”
高原灼烫的烈日烘烤着每一寸焦土。
耗费了昂贵代价的大功率加湿器和给氧机死命的为面前的人疯狂工作。
“我们回去吧,瞿温书。”
连夏闭了闭眼,“我想吃东城那家私厨牛排了,配一点苹果酒。瞿温书,我们回去吧。”
*
B市东城有许多上了岁数的老管子,还有些私厨是上世纪漂洋过海的外国人后代开的,其中几家别有风味,很合连夏的口味。
瞿氏在不远处的商圈顶层有自己的停机坪。
从一路沿途飞行而来,连夏神情如常,除了没怎么提起学校的事,连语气都和平时毫无区别。
他靠在瞿温书肩膀上,歪着头刷了一会儿手机:“一会儿再加一道蔬果沙拉吧,如果太凉的话,就让Jomi温一下。”
“好。”
瞿温书拍了拍连夏,“还有一会儿才到,睡一会儿。”
连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别喝酒哦,我想一会儿你开车带我回去,好热,吹吹风。”
瞿温书:“好。”
主厨Jomi虽然是是奥地利裔,但说了一口流利又地道的B市话。
再加上每次连夏到他家店点的东西几乎从来不变,以至于到了一见两人进店,Jomi已经能先一步的报出菜名。
“还是西冷九分配菜照常,菲力七分多配黑椒不要油橄榄?”
连夏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以至于连路都懒得走了,趴在瞿温书背上露出一颗脑袋:“再给我加一瓶你自己酿的苹果酒,要时间长一点的嗷。”
Jomi:“……”
绿眼睛的外国人和瞿温书算是多年老友,因此看向自己好友的眼神更像是宛如在看一个昏君:“瞿,你快把你的爱人宠上天了。”
“羡慕不羡慕?略略略。”
连夏圈着瞿温书的脖颈伸胳膊又伸腿,极尽挑衅之能事,“他乐意,快做饭,不然一家之主的我不给你付钱。”
Jomi:“……”
绿眼睛愤愤并狠狠摊手,扭头去了后厨。
来的多了,这家店两人自然也有惯常坐的位置。
靠近内侧有一排很有奥地利古典风格的花窗装饰。
连夏拉着瞿温书坐下来,开了Jomi刚刚端过来的苹果酒,竖起一根手指:“我发誓,只喝一点点。”
自酿的苹果酒在高脚杯里呈现清透的淡红色。
连夏摇了摇酒杯:“瞿温书,你一会儿要开车,你别喝。”
瞿温书点了点头。
连夏便将高脚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再伸手去斟的时候,却被对面的人握住了手腕。
“是可以再喝一杯。”
瞿温书按住连夏的手不松开,“但是夏夏,你要先告诉我,你开心吗?”
你开心吗?
Jomi的苹果酒大概是有些度数的,亦或者是连夏因为身体原因着实太久没有喝过酒了。
晕乎乎的感觉倒灌上头。
连夏有些迷茫的仰头看了瞿温书一眼,像是连眼底都浸着种无法言说的绵软。
“开心。”
连夏道,“瞿温书,我……应该很开心。”
瞿温书:“开心什么?”
“我不告诉你。”
连夏狡黠的一笑,薄而纤巧的手从瞿温书的手中抽出来,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瞿温书,我敬你。”
“又敬我什么?”
连夏:“我也不告诉你。”
病中的人鲜少会有很好的胃口,但今天连夏十分难得的多吃了几块牛排,再加上进了肚的果酒。
遂吃了临走的时候。
某人一边躲在瞿温书怀里一边无比土豪的从瞿温书的钱夹里掏出了所有的红票票拍在桌上,大声猖狂道:“Jomi,今天我就要做整个B市给小费的神!”
Jomi:“……”
“……赶紧带你老婆有多远走多远。”
Jomi头痛欲裂,“哦,带上这些小费,我不乐意要。”
瞿温书将连夏轻松无比的抱回怀里,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向上垫了垫,让他躺的更舒服些:“拿着吧,我老婆平时从来不这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