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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竞黑月光洗白手册(58)

作者:鱼西球球 时间:2023-09-11 11:26 标签:甜文 爽文 重生 强强 轻松

  ——这才是Polaris自己的模样。
  很早之前,TRG默默无闻,WEE尚未尚未成名,如今电竞圈里各顶点的存在都不过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而喻辰便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他合该吸引所有人目光。
  家世显赫的小少爷,明媚漂亮的大美人,技术逆天的小战神……桩桩件件,他不存在任何值得被人诟病的污点。
  也正因此,他们热衷将这样一个人推上神坛戴上王冠。
  喻辰符合这世上任何审美倾向的人眼中最无暇的存在。
  若是神也偏心,女娲在捏他的时候,多半倾注了满腔柔情。
  裴俨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再看见过这张脸。
  他也会害怕。
  以前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找哥哥,后来是怕自己会失控。
  如果再多几次梦中看见喻辰,听见海风在他身旁呼啸,而喻辰一步一步走进海底沉入泥沙,裴俨会害怕自己连最后这一点理智都丧失。
  他这么努力走到这一步,他这么辛苦爬到这里,纵使这世界都肮脏无趣,可总不能在这么肮脏的世界,让他洁白干净的信仰被人辱骂踩踏、碾入尘埃。
  可现在竟然在这完全不一样的面孔上看见了喻辰的模样。
  他想,自己大概也是有遗憾和怨恨的。
  失而复得确实珍贵,可毕竟喻辰死了。
  不是说他重活了一次,得到这一点匪夷所思的机缘就可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账没有这样算的。
  喻辰的的确确死过一次,真真切切疼过一世。
  不是他活过来了,就可以将这些都忽略。
  那样一张一笑一怒都令他疯狂心动的脸,再也不会生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尚且都会怨恨。
  喻辰呢?
  裴俨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会说情话的人,比赛垃圾话他说得比谁都溜,干净的场面话他也扯过几箩筐,偏偏安慰的话这辈子也不曾开过几次口。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让他亲自安慰,就算有,也多半用不着小心翼翼细细琢磨措辞,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哪一个字。
  可在喻辰面前,他什么都不敢说。
  哥哥在他眼里又变成了一尊瓷娃娃,轻轻碰一下都会碎到地上,他连拥抱都不敢。
  裴俨有些紧张,甚至开始无意识地吞咽口水,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到底是该顺着他的话继续这个好不容易谈及的话题,还是应该岔开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许医生只告诉过他该怎么抵抗噩梦和焦躁,却没教过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他像是整个班级里最想获得老师青睐,偏偏木讷愚钝连装乖卖巧都学不会的小孩子,拿着一张印满了题目的考卷,脑子里过完了所有答案,却迟迟不敢动笔去写。
  可是长久的沉默之后,喻辰轻声道:“原本我也会好奇自己死后,尸体是怎么处理的。A城到拓可,搭飞机转高铁再坐火车,其实一天一夜也就能到了,我有许多机会回去,可是不敢。”
  “我不敢也不想看到自己死后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这一辈子活得真失败啊。”
  “……不是这样的。”裴俨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喻辰却笑了笑:“怎么样都行,我刚穿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做过噩梦,梦见自己飘在海里,周围是暗无天日的水域,看不清面孔的尖嘴鱼类在我身边游荡,每一只都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每一条都想咬碎我,每一个都冲了上来要吞没我。”
  裴俨觉得身上有点凉,手跟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喻辰蹲下身,手放在池塘里,轻轻地拨了几下池水,视线盯着水面:“我好疼啊,在梦里都疼。我那时候在想,谁收的尸都好,放在太平间烂掉也好,我不要海葬了,我害怕。”
  裴俨慌了,瞳孔不自觉放大,感觉自己被放在了绞刑架上。
  “可后来我知道是你去的,”喻辰说,“我来不及想为什么那么多人,警方最后通知了你,我只是突然想到,你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这样的话,你肯定将我海葬了的。”
  他仰了仰头,似乎在思索,眸光飘散地有些远,唇角扬起浅笑,跟记忆里的面容愈发重合:“你很少不听我的话。”
  “你乖得要命。”喻辰下断言。
  “哥哥……”裴俨哑声道。
  “然后我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至少这也算我的意愿,完成它的人我也不讨厌。可我有点想去看看,看看海底是不是像我梦到的那样,阴冷、黑暗,四面八方都是食人骨血的野兽。”喻辰顿了一下,“毕竟这世上海洋都是连在一起的,我想看看我埋在了哪。”
  “可我刚刚突然意识到,连我都忍不住怨恨啊。”他轻声叹了一句,手垂在池塘里,眼睛望着这一汪池水千万水滴中不知道哪一个地方。
  “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我明明小气得要死,我明明怕疼得要命,所以哪怕知道无济于事,哪怕清楚与你无关,仍然忍不住跟你迁怒向你发火,就好像……”他停了停,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在防止什么哭泣的声音会偷偷跑出来一样:“就好像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人还在乎我,会跟我一起疼,我死得就不那么冤枉似的。”
  树影绰绰,灯光和喧闹都在身后,他们面前只有一池陷入睡眠中的死水,连蝉鸣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裴俨想看清喻辰的表情,可他低着头垂着目,他怎么都看不见。
  “可这样是不对的。”喻辰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服谁:“不是别人跟我一起痛就能将痛苦分担,也不是看见别人难受就会快意,我只是……”
  他突然停了下来,手从水中抽了出来,水珠顺着指尖滴入草坪,像是卡在了这里,一时之间想不到恰当的词语。
  裴俨蹲下.身,伸手握住喻辰那只还在滴水的手掌,一点点地用自己的衣服帮他擦拭,轻声道:“没关系,慢慢说,我在听。”
  布料摩擦的触感有些陌生,喻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愣了一会:“我只是太疼了。”
  声音太轻,以至于第一遍都没有发出声来。
  他喃喃道:“……我只是太疼了。”
  “裴俨,我好疼。”一贯笑着的人懵了表情,连哭都无声。
  不撕心裂肺,也不春潮带雨,只是很轻很静地哭着,连一阵风吹过,带动树叶吹起的声响都比他更引人注意。
  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样用哭博取别人同情心,可又哭得裴俨浑身都疼。
  “我太疼了。”哭腔终于藏不住溢了出来,喻辰无助极了,声音越来越轻,裴俨离他那样近,都险些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错啊,我没有打假赛,我也没有害人……他们说我骨子是个坏人,说我从根上就是烂的。”
  “喻唯上学作业被撕掉,喻晴被同事嚼舌根,就连我妈……”
  “坟上都被他们吐口水扔垃圾。”
  他像是在大海里漂浮了很久,终于抓住一根浮木,所以一股脑地、颠三倒四地、忍不住死死抓住,将受过的委屈全部说给对方听。
  “他们说要刨她的坟。”
  “他们说我不该活着。”
  “……你猜我为什么想海葬?”他突然问道,紧紧攥着裴俨衣服,“我真的害怕。”
  小孩委屈得要死,嗓子都哭哑了,还是死命忍着不嚎啕不叫嚣,安安静静地如同一只蹲在角落自己给自己打伞的小蘑菇:“我怕我死了之后,坟也会被刨。”
  “……他们能做的出来的。”
  “裴俨……”喻辰抬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发肿,无助极了,他懵懵地看向裴俨,信徒仰望神明那样,只想求一个答案:“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裴俨再也忍不住,瓷娃娃不会碎,他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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