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73)
祁余发现那些刚好是自己通过查阅资料补充的部分, 没有什么问题。
谁知林茂时直接将残本一甩,径直砸到他的脸上,锋利的书脊一端戳破皮肤,登时有一股热流从额头滑落。
然而对方似乎还是没能解气, 当着全翰林院官员的面逼他跪下认罪。
在周围同僚冷漠注视之下, 祁余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扶着桌沿慢慢屈膝, 跪到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双手撑地, 稍稍腾空膝盖来缓解压力。
林茂时见了他这狼狈顺从模样,反倒骂得更加肆意起来,单方面的语言暴力持续了许久,声音响彻整个翰林院。
直到明明缺页的原本, 完好如初地出现在祁余面前, 祁余才知道自己如何被对方算计了。
那种百口莫辩的屈辱积压在心里,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周围人的冷漠更是将现实一点点撕开, 血淋淋地摊开在他眼前,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想要扇醒他, 一直以来所认定的清廉仿佛是个笑话。
而此时,
怀颢和身后跟着的一队人穿过院内中庭。
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祁余正艰难地跪在地上, 深深低下的头颅压弯了脊梁, 手臂撑在身侧不住颤抖, 地上撕碎揉皱的纸张,在他周围随意散落着。
林茂时站在祁余对面,居高临下俯视着,嘴里不断吐出诸如篡改历史、存心诽谤之类的字眼。
一直到察觉皇帝意外出现在眼前,才瞬间改了脸色,叩拜行礼:“恭迎陛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起来罢。”怀颢的目光瞥向地面的残页,认出祁余字迹,不动声色地询问,“怎么回事?”
林茂时得知皇帝并不是为此事专程而来只是路过,藏在暗处的丁点心虚一扫而光,骤然慷慨激昂道。
“微臣原本命应世臣誊抄前朝史书,谁知他竟敢私自篡改其中内容,有隐喻批评先帝之嫌。”
怀颢冷漠的神色蓦然锐利起来,如同鹰隼一般,落在林茂时身上,带着强烈的震慑。
林茂时接收到目光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又暗自欣喜,忙朝一旁手下递眼神,便有人捧着偷偷补全的史书和地上的残页送到怀颢面前。
怀颢视线匆匆扫过两者半晌,沉声问道:“应世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祁余死死咬着下唇,膝盖传来剧烈且长时间的疼痛催得他脸色煞白,额上的汗珠顺着两鬓流下,滴在地上。
熟悉的嗓音吐出陌生冰冷的询问。心里曾经热情温柔的少年影子像一滴温水融入冰冷海水,男人残忍漠然的模样在面前异常清晰。
在林茂时设计诬陷自己的时候,皇帝偏偏恰巧及时赶来,如同精心策划的一场人赃并获的大戏。至于事情背后的真相,如今还会有谁去在意?
可是即便如此,祁余还是不愿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
“回陛下,林大人所言不实。”祁余虚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被点名的人立即梗起脖子,轻蔑鄙夷道:“钉嘴铁舌,本官有哪里污蔑你一分一毫。人证物证俱在,圣上面前,哪里还容得下你狡辩放肆。来人啊,还不赶快把这忤逆的罪臣拖下去。”
两个太监闻言,一左一右强行架起祁余。
不知是其中一人手滑了一下,腾空到一半的祁余再次重重跪了回去。
“啊——”
膝盖瞬间炸裂的疼痛,像是骨肉深嵌入布满钉子的钢板,钻进关节间隙的苦痛煎熬,让祁余一时间抑制不住惨烈哀号出声。
刹那,声音又戛然而止,被死死咬在牙关,逼红了眼眶,暴起青筋,堪堪守住祁余最后的尊严。
或许,祖父含冤入狱之前,也曾遭受过这般屈辱……
所以,他更不能展现出半分脆弱。只恨自己没能为祖父平反,寻求到真相,就要结束了。
终究是不甘心……
随着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憋闷,祁余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怀颢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从一开始便觉得事有蹊跷。
比对两个版本内容,叙述方式确有不同,若是听取了林茂时言之凿凿的说辞而没有细看内容,的确有可能疏漏错判。
但是他浏览了祁余的改版,能明显看出内容更加清晰明了,用词也更为华美精准,唯独没有所谓的篡改诽谤之事。
可祁余为何要冒着风险,在誊抄的过程中加以修改呢?
怀颢目光掠过原本的书脊……
林茂时还在乘势催促太监,赶快把昏迷的祁余带下去,突然闯入的一个身形,打破了似乎就要注定的死局。
“陛下!林大人一派胡言!”沐子辛跪在怀颢面前,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双眼里满是焦急。
怀颢淡淡道:“你都知道什么。”
“回禀陛下,林大人交给应世臣誊抄的史书是明显缺了页的残本,不仅要求他自行查阅资料补齐缺失内容,还限期十日之内完成,百般刁难。现又污蔑应世臣指摘先帝,可见其心肠歹毒!为了铲除异己,林大人罔顾法纪。以上内容微臣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沐子辛掷地有声地话音刚落,一旁的林茂时嚎叫着扑通跪下,膝行到怀颢跟前。
“陛下,沐子辛他含血喷人,您可千万别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又恶狠狠地回头盯向沐子辛,“你说我给他的是残本,可有什么证据。”
沐子辛闻言,盯着林茂时的眼神瞬间像是染了血。
是啊,他有什么证据……
十日以来他都是私下帮助祁余,没有其他人证,若是将此事说出来,反而还会招惹是非,让他们有更多攻击祁余的理由。如今原本又完好无损的摊在陛下面前,眼见为实……
一定还有什么方法证明,一定还有他疏忽的细节!沐子辛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
此时,齐运鸿适时笑着点出疑问。
“诶?陛下,您看这订线的位置,似乎有拆动过的痕迹。”
话音刚落,林茂时骤然浑身僵直,眼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泪也生生憋了回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林茂时私下安排祁余补抄残本,若是抄不完必然免不了一顿惩罚,若是勉强抄完,他也可以偷偷换掉残页,造成内容的不一致,再加上有祁余笔迹不可否认的铁证,经他大肆污蔑一通,到时候谁又会冒着得罪林茂时的风险对内容一一核对。
真是阴险恶毒……
怀颢捋清思路,抬眸瞥一眼噤若寒蝉不停颤抖的林茂时,验证了心中所想,干脆都没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直接宣判。
“林尚书残害忠良,欺君罔上,即日起革去礼部尚书及翰林学士之职,念其忧国奉公,免去死刑,交由刑部发落。沐子辛智勇兼备,可堪大任,提为礼部尚书填补其位。”
翰林院长久以来为朝廷供应重要的新鲜血液,岂能容忍这帮图谋一己私利的奸臣在此恣意妄为。
“还有应世臣……”怀颢目光不由投向祁余,看他仰面无力被太监架着,冻红的面颊挂着晶莹泪痕,不由泛起一阵怜惜,吩咐道,“齐运鸿,朕近来缺个侍读,等他身体调养好了,就让他过来罢。”
齐运鸿垂首恭立道:“是,陛下。”
最终,在林茂时哭天抢地的嚎叫声中,一切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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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颢回到殿内,坐在几案前,眸光幽深地凝视前方,神色肃穆。以他的了解,祁余做不出能引发如此恶意针对的事。
纵观前朝如今最敌视祁余的人可以推测,嵇策很有可能与林茂时私下有所勾结。
齐运鸿手持墨锭,正在一旁细细研磨。
忽然,怀颢开口:“你特意将朕引过来看到那些,还想告诉朕些什么?”
齐运鸿一怔,刚要下跪又听怀颢淡声道:“站着回答。本就是朕命你盯着应祐忱,但说无妨。”
齐运鸿低着头慢慢直起膝弯:“谢陛下……据奴婢所知,残页正是林大人亲自损毁的。他还克扣私吞了应大人月例的木炭,逼他坐到破窗的角落,把人冻得十指红肿,腿疾反复。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