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穿书](316)
宁程怔怔看着他俩,神色有点凄凉:“是啊,他的确不会,可我那时候只想着,这么久了,师兄也从未回来偷偷看过我们一眼,想必是心里早已没有了师门。”
“可在战场上,我到处奔波,却也从没见过师兄出现过,心里越发焦急。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一个人在外面树上发呆,却忽然看见师尊一个人走了出来,向着远处的荒野走去。”
“白天已经厮杀战斗很久,师尊不在房中休息,夜深人静,却要到哪里去?我原本不敢窥探师尊行踪,可那时候,不知怎么,我忽然心里一个激灵,竟然莫名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想法毫无道理,可我或许是自己思念师兄太厉害,竟然鬼使神差地,远远跟了过去。”
“我那时身边正好有道隐身符篆,却是前些天和木青晖相遇时,我帮他击退猛兽,他特意送我的谢礼。”
“师尊虽然修为强悍,却没想到会有徒弟跟来,加上这符篆颇是厉害,我远远跟着,竟然没被他发现。”
“我还清楚记得,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魔宗地界,四处魔气纵横,师尊很快就到了一处郊野密林中,身影消失在前面。”
“我心里怦怦直跳,大着胆子,跟了进去。”
“借着隐身符遮蔽气息,我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阵,忽然,便听见了前面有人说话。”
“那道温润的声音一入耳,我就差点喜极而泣——整整半年多,我在梦里时常梦见这个声音,那是宁师兄的声音!”
“我强压住心里狂喜,偷偷靠近了些,正看见一颗参天大树下,师兄正和师尊相对而立。”
“他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白衣一尘不染,面容俊雅出尘,可细细看去,师兄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不仅形容清减了许多,以前总是笑意温存的眼睛中,更添了一抹隐约的悲伤。”
元清杭和宁夺心里都是一紧,听着宁程的话,都知道宁程接下来的话,或许就能揭开许多未解之谜。
只听见宁程继续道:“师尊站在他面前,似乎也有点唏嘘,看着他道;你忍辱负重,为了天下苍生,付出良多,委实是受苦了。”
“我一听这句话,心里就像被雷击了一样,各种念头纷沓而至,很快便猜到了些端倪——师兄不是真的害了人,师尊显然早就知道的,那么所有的污名和罪过,都是假的不成?……”
“果然,师兄低低道:义之所在,徒儿不敢辞。”
“不知怎么,他没有斩钉截铁地说‘义不容辞’,说得却是‘不敢辞’,我似乎在他低哑的语声里,听出了一丝落寞和犹豫。”
“师尊和气地看着他,又道;好在现在众仙门已经出手围剿魔宗,等到将那魔头击败降服,为师便会亲自广传天下,说明当初你背叛师门乃是计谋,好让你昭雪名声,载誉而归。”
“我听着这些话,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心里狂喜——既然如此,师兄岂不是很快就会风光回归宗门,重新做回我那个温柔侠义的好师兄了?”
“可我还没高兴一小会儿,师兄却轻声道:师尊,这些……都不重要了。徒儿想了很久,觉得并没有执念再回仙宗。”
“我在树后听着,只觉得又气又急,只恨不得冲出去大叫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师兄你不想回来,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众位师兄弟其乐融融,忘记了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
“我正在愤恨生气,只听师尊的声音也冷了,道:你什么意思?”
“师兄怔怔出神,目光中有种我不明白的难过,道:师尊,晚枫踏出山门时,并未曾想到,要去面对的人是谁……在这边和很多人相交相处后,晚枫觉得,魔宗中固然有凶残暴戾之徒,也也有不少至情至性之人,不该用魔字全盘否定。”
“师尊听了这话,忽然厉声道:我瞧你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这么糊涂!魔宗这些年横行恣意,你兄嫂都是被魔修所害,血海深仇,你竟然还为他们说话?”
“我在旁边吓了一跳,师兄的兄嫂之事是我透露给商无迹商师兄的,怎么师尊也知道了?想来是商师兄悄悄告诉了他父亲,幸好我未曾全盘托出,没有提到师兄家还有一个小侄子。”
“果然,师兄听了以后,神色微微一变,终于无话可说。师尊看着他,神色变幻,忽然问:你修炼破金诀,现在身体如何?”
“师兄神色一黯,道:破金诀有极大漏洞,金丹初期和中期修炼它,运气好的能晋级一层。可金丹圆满境,却要千万小心。徒儿修炼后,境界突破了魔丹圆满,距离魔婴境却又很远,而且境界极不稳定。”
“我在树后听得心惊胆战,只听到师兄又继续道:徒儿日思夜想,将其中漏洞找出几处,师尊智慧通达,一定可以参详出来更好的修补之法。”
“说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卷丝绢,递给了师尊。师尊接过去看了看,神色终于微微和缓,道:和我想的颇有想通之处。”
“师尊顿了顿,又道:晚枫,你资质如此逆天,如果和师父一起,好好参详这破金诀,一定可以将它的弊端补齐,到时候,所有不幸金丹破碎、走火入魔的天下修炼者,都能从中获益,这才是天大的功德,更是真正的侠义所在。”
“到时候,全天下的仙门都会盛赞你一句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等着你的,将是无尽的荣光和尊崇,别说苍穹派掌门之位,要什么没有?你可千万不要糊涂。”
元清杭和宁夺又不由自主,悄悄对望了一眼。
没有说话,可心里都是一模一样地不以为然:“不仅宁程不懂宁晚枫,商渊这种卑劣的小人,更是完全不懂他亲手养大的徒弟。”
只听见宁程又道:“我在树后听着,心里大大点头,心想着师尊说得极对,当然是回归仙门,做万人敬仰的名门仙君才是正经。”
“可是师兄却默默摇头,只是道:师尊教训得对,可是元佐意信任徒儿,徒儿才能毫不费力得到这破金诀,能用它救人固然很好,可我终究是负了至交好友……师尊,我不回去啦。从今后,您就当没有晚枫这个徒弟。”
“只见师尊更加生气,厉声骂道:你难道真的不想洗清污名?留在魔宗,以后可就是千秋万载的骂名在身上,永远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魔修!”
“师兄脸色惨白,怔怔想了一会,弯身跪倒在地,低声道:师尊明鉴,无论如何,他没有真的害过我。”
元清杭和宁夺同时微微一震:宁程刚刚还说过,宁夺小时候为他求情,说过和他叔叔一模一样的一句,原来就是在这里。
果然,宁程脸上神色古怪,又道:“师兄跪在地上,见师尊不答话,又道:他徒儿已经对不起过他了,绝不想再负他一次。”
宁程这样字字清晰,语气和措辞都是和当年一字不差,显然在心里时时回想了多次。
他重复宁晚枫的这最后一句,虽然没有说“他”是谁,可元清杭和宁夺心里都无比清楚,他说的,自然是元佐意。
厢房中,一片凄清,宁程脸色比刚才又差了很多,神色也更加萎靡,宁夺心里难受,低声道:“师父,您休息一会儿,下次再说?”
宁程轻喘了一会,额头的冷汗慢慢渗出,却摇了摇头:“不,我要说完。这些私事,我不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可是……可总不能被我带到地下去。”
元清杭起身,从桌边炉子上的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投了丸镇定的药进去,无言地递给宁程。
宁程接过去,抿了几口,终于又接着说:“师尊听了这话,脸上戾气大升,猛地举起手掌,停在他头上,森然道:你这就回去,趁着元佐意不备,将他一剑杀了,我商渊就还认你做徒弟,苍穹派也还有你的位置。你回来后,诸家仙门中,自然会视你为刺杀奸佞的大英雄。”
“师兄听了这一句,浑身都颤抖起来,用力摇头:师尊,晚枫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