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二次元英雄(62)

　　两个月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那里是秦天的宿舍, 虽然现在宿舍的主人不在了，但他仿佛能从天花板上空无人烟的房间里看出一丝主人的痕迹。
　　深夜无人时，他总是打开腕表，翻开跟秦天的对话框, 打了删，删了打，最后一个字都没有发。
　　当他面对跟罗森无关的人时, 似乎能表现的跟以前一样，他也真的这么以为，只要不去接触罗森恨意的来源，自己就不会受到影响。
　　但事实是, 罗森的记忆和情绪已经对他的性格产生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影响。他像是人格分裂一样，一会讨厌青椒，一会又吃下去。上格斗课时，人人都怕跟他分到一组，因为他下手太狠，每个跟他一组的最后都被揍到鼻青脸肿。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把人打完后还要充满歉意的把人拉起来，然后下次继续下狠手。魏潜都说他反复无常，像个神经病。
　　在食堂吃饭，人挤着人，难免会有冲撞，一般别人道歉一下莫扎特也就算了，但有时候他又会很暴戾，表情恐怖的把撞他的人吓的差点哭出来。
　　渐渐地，因为新生机甲格斗大赛而出名的没有雨同学变成了雷阵雨同学。因为他就像夏天的雷阵雨一样，变幻莫测。
　　莫扎特刺啦一声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然后将箱子一提，冲魏潜一甩头：“走吧。”
　　魏潜：“等我锁个门。”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游隼跟在身后，自从没有雨同学变成雷阵雨后，那些仰慕他冠军名头想接近他的人都自觉的退散了，魏潜是他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了。
　　魏潜：“你寒假准备去哪？”
　　莫扎特淡淡的回道：“木星。”
　　魏潜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莫扎特懒得解释，他去木星是因为莫二盛情邀请他。但是他心底，也有些微弱的期待，在木星或许可以见到秦天。
　　莫扎特不搭茬，魏潜只得跳过这个话题，他又道：“成绩单下来了，我全科A+，你怎么样？”
　　莫扎特撇了他一眼：“我也是A+。”这个A+来得很是艰难，因为老师怀疑他笔试作弊。莫扎特本来的字迹虽然谈不上有多好看，但好歹也端端正正，字如其人，是个清秀的大小伙子。
　　但木星之后，他的字迹会在他不经意间改变，变得狂放又难懂，字飞的快跳出纸张之外了。老师改卷子时觉得这个学生肯定是跟人交换了卷子，根本就是两个人的字迹。
　　莫扎特在老师面前现场表演了一回精分书法，老师才收回了不及格的分数。
　　魏潜笑嘻嘻道：“我昨晚告诉我妈后，她说要带我吃顿好的，一顿还不够，八大菜系，一天吃一个系。”他摸摸肚皮：“你不能晚点走吗，我一个人吃八大菜系，有点艰巨呀。”
　　莫扎特心里一动，不是因为八大菜系豪华套餐，而是因为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魏潜得了好成绩可以跟父母报喜，以前的他不行，但是穿越二十年时间的他，是可以的。
　　所以听完魏潜的挽留，他走的反而更快了，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去炫耀一下。两人很快走到了校门口，魏潜遗憾的跟莫扎特摆手：“再见啦！寒假常联系啊！”
　　莫扎特也跟他挥挥手：“再见！”然后分道扬镳。魏潜回他首都星的家，莫扎特回他木星的，家。
　　想到“家”这个词，莫扎特脸上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笑意，他是有家的人了，是有父母，有叔叔的，完整的家。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他抵达了木星，民用航班不比军用，时间几乎是军用的两倍，还有繁琐的登舰安检手续。
　　他上午十点从首都星出发，走出木星的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现在是一月份，正是隆冬时节。木星经历过两个月前的那场战争后，损伤其实比白沙星还要大，因为木质的建筑，助燃火势，大半的城区被烧毁，木星的各项正常的生活行为都无法进行，学生们停课，上班族在家待业。
　　整个星球几乎是停工状态，政府派出军队来帮助民众重建家园，各界富豪也纷纷捐来善款。现在的木星虽然还远远没有恢复到战争前的繁华，但也恢复了基本的运转。
　　莫扎特走到了机场旁的公交站，穷苦如他只能坐得起公交车，自从在赌局中输光了生活费，木星训练又提前结束后，他和魏潜就一直是半工半读的状态，因为两人发现一个馒头，实在是吃不饱。
　　好不容易撑到这学期结束了，莫扎特兜里也就剩最后几个零钱坐公交车了。
　　但是他在寒风中等了十分钟，一辆车都没有。突然有一辆路过的车停在了他旁边，司机摇下车窗，冲莫扎特喊话：“小伙子！等车去市里吗？”
　　莫扎特点点头。司机又道：“现在不比以前啊，现在木星的机场公交车一个小时一辆，前一辆刚过去没多久，你起码还要等四十多分钟，这大冷天的，在这吹冷风，多受罪啊，要不要上车？”
　　莫扎特心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伸手就要拉开车门，但司机紧随着又说了一句：“只要五十！”
　　莫扎特摸着口袋里的五块钱，默默又把手收了回去，面无表情的跟司机挥手：“再见。”
　　司机不肯放弃，继续游说：“我就是挣个油钱，你去打车都是一百起步，我这绝对是感动星际的良心价了。”
　　但莫扎特不为所动，司机最后恨恨道：“你属貔貅的吧！”然后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又一阵寒风吹过，莫扎特捂紧外套抖了抖。他的目光飘向了不知寒暑的机器人，游隼若有所感的转过正脸看向莫扎特。
　　莫扎特蹲下身跟游隼大眼瞪小眼：“你说你除了变成s级机甲，能不能再变个悬浮车什么的？”
　　游隼闪着黄灯否决：“不能。”
　　莫扎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没用。”
　　游隼的黄灯高速闪动：“我是最全能的机器人了，我不需要你买昂贵的能源，我可以太阳能冲能，也不需要你找人维修，我可以自我修复，你不可以说我没用。”
　　莫扎特冷漠道：“可是有用的你只能让我在这吹寒风。”
　　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鼻尖一阵凉意，他抬头看向天空，下雪了。莫扎特跟游隼说话时不断呼出热气，似乎更冷了。他不由脑补自己开着s级机甲当公交车用，一路开到莫二家。
　　但也只能想想，因为如果s级机甲真的莫名其妙出现的话，一定会被木星守卫战过后城市安保大大升级的木星驻军攻击。
　　莫扎特叹了口气，又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上面盖着积雪，莫扎特没看出来型号，想着大概又是要收顺路费的司机，正要主动拒绝。就见莫二从后座窗口探出了头，冲自己招手：“快上车呀！”
　　莫扎特一愣，他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跟莫扎特真正的样子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安娜下了车，她冲莫扎特柔柔一笑：“你就是莫攸御吧，莫二老是提起你。”
　　莫均直接从驾驶座下来帮他将行李放到后车厢，然后像抱宠物一样的抱起游隼，替莫扎特打开了后车门，带着歉意道：“路上出了点意外，来晚了，你没冻着吧？”
　　莫扎特终于从石化状态苏醒了过来，他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道：“没冻着。”他微微低下头，掩去自己泛红的眼眶。
　　等莫扎特坐上了车，莫均再次开了起来。车内开着暖气，车门闭合后，车窗蒙上白雾，将冬日的霜寒隔绝在外。安娜透过后视镜跟莫扎特打招呼：“都怪莫均啦！他转弯太急了，把路边一个老大爷吓的够呛，才磨到现在。”
　　莫均尴尬的笑笑：“对不起。”
　　莫二举起他的新游隼玩具给莫扎特看：“你看，这是上次木星战役后新出的纪念版，全星域限量的哦！”
　　莫扎特看向后视镜，四个人的面孔挤在方寸大的后视镜中，拥挤又温暖。莫扎特真想时间就在这里定格，他不用去想未来可能的灾难，也不用想十八年只有两个人度过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