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误我!!!(111)
“……”
闻岳说出这番话时,坦然又从容,像是在游刃有余地宣告一个决定,不会为任何言论与外物动摇。
——之前是我年少不懂事,不知爱恨真正的分量。
——直至今日,我终于清楚,我其实并不爱你。
这种判言比直接拒绝更残忍,几乎否定了两人的一切,在一瞬间将玉折渊钉死在绞刑架上。
玉折渊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溺入深海的人,周遭一片黑暗,命运如同汹涌的海水拼命挤压他,恨不得将他碾碎成齑粉。
他在孤独与仇恨中挣扎求生,不论魂魄还是躯壳都不堪重负,变得脆弱而扭曲。
直到他遇到了一束光。
那束光是一场有史以来最浪漫的意外,如同忽然坠落的星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亮出一片灿烂的光晕。
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他。
让他在漫长无垠的黑暗中,第一次看清自己,审视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倘若大仇得报,是否还有生的希望与意义。
可现在……那束光熄灭了。
被他亲手驱逐,再想抓在手里时,已经成了灰烬。
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目而出,像是通红的眼眶中滴出连串的血。玉折渊咽下喉中涌出的腥甜,呆呆地看着闻岳,视野被彻底模糊,连最想见到的那张面容也看不清。
“所以你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闻岳沉默了更久,久到玉折渊以为他默认自己的话,心如死灰,闻岳才轻叹一口气,垂下目光:“……也许吧。”
“为了验证这个判断,我给自己留了三个月,用来彻底想清。”
这是走进这间木屋以来,闻岳第一次避开玉折渊的目光,似乎这样就不会被玉折渊的眼泪刺到,不会延伸出无法控制的心软与共鸣一般的难过,不会暴露出他的踯躅与犹豫。
“这三个月,我不会见仙君,也希望仙君不要见我,不以任何方式窥探我的生活,追踪我的行迹。”
“我们彻底分离,彻底冷静,这样彼此都能不受影响,用理智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可能仙君很快便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忘记我很容易,放下执念也不难。”
“拥抱新的生活,没有我你甚至会活得更好,这样不好么?”
“不可能。”玉折渊斩钉截铁道。
“若能轻易放下,怎能叫‘执念’?”玉折渊声音破碎,泪水无声无息淌了满脸,“你会不要自己的命么?”
闻岳浑身一震。
“让我认清自己的心意,无非是更爱你,无法离开你。你要自由,三个月可以,十年也可以。我可以等。”
“就算你拒绝,不要我出现在你面前也不打紧。”
闻岳无言以对。
那一刻他甚至生出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拼尽全力才将自己定在原地,自嘲地一般轻语:“……仙君说笑了。”
何至于此。
这些话太重了,几乎让闻岳心生惶恐。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能从玉折渊口中听到这种类似海誓山盟的话,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情实意,还是他惯用的攻心之计。
可万一玉折渊真的说到做到,他该怎么办?
闻岳心乱如麻。
说完那句话,他逃也似的离开小木屋,御剑来到一片无人的山野。
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如白虹飞刺而出。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无数花叶被剑风扫起落下,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杂乱的春雨。
等最后一式收起,闻岳恍然发觉,他无意中使出的正是玉折渊当初传授的“相思剑”。
“哐当”一声,骨剑脱手,掉在了地上。
闻岳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另一座小木屋,司徒熠和谢殊果然在屋中等他。
“谈完了?”谢殊问。
“嗯。”闻岳道,“即刻启程吧。”
“等等,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洛羽一直杵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听到闻岳的话,目光才从司徒熠身上收回来,“您要抛下师尊走?”
“词用错了。”闻岳面无表情道,“不是‘抛下’,是我们本来就该离开。”
“阿熠和我们一起。”
司徒熠:“……啊?”
真不管仙君啊?
司徒熠的确想走,因为他一见到洛羽就心跳加快,血压飙升——可不是之前的脸红紧张,而是类似某种混合了恐惧、难受等多种情绪的应激反应,导致他一瞅到洛羽双脚就摸了油般后退,只想逃得远远的。
可师尊为什么连仙君都不要了?
司徒熠疑惑地望向闻岳。
【信我么?】闻岳捏紧骨剑,对司徒熠传音,【为师会给你解释。】
【……哦。】司徒熠乖乖地点头。
虽然不明所以,气氛诡异,但既然闻岳这么说了,司徒熠第一反应就是无条件相信他。
“那好吧,和仙君总有再见之日,洛羽正好留下来照顾他。”有闻岳与谢殊撑腰,司徒熠胆子都肥了,顺着杆子往上爬,对洛羽道,“你不会不管仙君吧。”
“……不、会。”洛羽咬牙切齿道。
“那就好!”司徒熠由衷松了一口气。
洛羽:“……”
闻岳不愿久留,光是想到玉折渊,他心里都说不出的酸胀,像是鼓起了一个气球,里面晃荡着酸涩的汁液。
果然感情是有惯性的,他一时还不能完全克服。
“我们走吧。”闻岳道,“我想回青承山。”
“等等!”洛羽一脸不可置信,“师尊他怎么说?真的放您走?”
“是。”闻岳看向洛羽,“还答应了不跟踪我,彻底放我自由。”
洛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微微张唇,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闻岳盯着他,严肃地开了口。
“洛羽,如果你来的目的是看一看阿熠,现在应该够了。你不能阻止他回家。”闻岳道,“相互尊重是第一步,你不能也不该逼他做任何事。”
“是的!”司徒熠道,“包括逼我原谅你!”
洛羽:“…………”
洛羽脸都要黑了,梗着脖子纠正:“我没有逼你!是在求你原谅!‘求’!知道么?”
司徒熠扬起下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洛羽:“刚才你师尊不是没来么?”
司徒熠、闻岳:???
谢殊的目光一直紧落在闻岳身上,轻轻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因此谁也没有来得及阻止洛羽的动作——他竟然一咬牙,撩起衣摆,对着闻岳的方向,单膝跪了下去。
闻岳:……?
司徒熠:???!!!
“你干什么?赶紧起来!”虽说“天地君亲师”,跪这些人很正常,可这是谁,这可是洛羽!司徒熠甚至没见过他跪玉折渊,更别说其他人了,其震惊程度堪比天上落红雨,母猪爬上树!
洛羽:“别拦我!”
他双手抱拳,行了一个仙界最郑重的晚辈礼,低下了自己向来高傲的头颅。
第一拜,对闻岳,第二拜,对谢殊,第三拜,膝盖一转,直接面对司徒熠,行了另一种道歉礼。
闻岳:“…………”
闻岳差点以为洛羽要掏出戒指求婚!
司徒熠显然也备受惊吓,眼睛都瞪得圆鼓鼓,犹如当初那只被他放在手心蹂/躏的招财蛙。
司徒熠:“洛羽,你疯了?”
“我、没、疯。”洛羽脸色黑如锅底,黑中还透着一丝诡异的红,不知是羞得还是躁的,“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我想要改过自新,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