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中(189)
因着动弹太大,脑袋一阵头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姬林扶着他,说:“太傅快歇息,寡人无事。”
姬林也吸入了一些浓烟,不过比祁律好了不少,手背稍微有些烧伤,但是不碍事,医官已经给他看过了。
祁律又想起了小土狗,说:“律好像在昏迷之时,看到了律养的那只小土狗。”
姬林微微咳嗽一声,说:“无妨,他也无妨,太傅不要担心太多,快好好歇息,你发热了,自己都不知么?不舒服一定讲出来,不舒服还泡在膳房中,太傅不知那火势有多大,若是再晚一些……”
姬林已经不敢再说,突然陷入了沉默。
祁律虚弱的躺在榻上,垂头看着姬林握着自己的手,天子的手背上有一块烧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十足狰狞。
祁律眼眸微微一动,刚要开口,姬林像极了一个写检查的学生,低声说:“太傅,都是林儿不懂事,不该随便吃味儿,惹太傅生气了,如不是林儿……”
祁律制止了他的话头,说:“是律的过失,律也不知为何,当时心情不好,所以才对天子说了重话。”
当时祁律突然有些不舒服,加之心情烦躁,便对天子甩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如今想起来,两个人自从刚交往开始,便没吵过一次架,这次吵架也是莫名其妙了。
姬林听到祁律的话,立刻抬起头来,一脸小奶狗的表情,抓着祁律的手,说:“那太傅不生气了?”
祁律摇头,说:“自然不生气。”
姬林第二次发问,说:“那太傅以后可还给林儿做烤鸡架?”
祁律笑着说:“就知天子一定喜欢食烤鸡架,等律好一些,便给天子做来食。”
姬林第三次发问,说:“那……林儿还能吃味儿么?”
祁律:“……”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这个就叫做得寸进尺!天子仗着自己颜值高,便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
祁律笑了笑,说:“天子完全无需吃味儿,虽律对美食很博爱,但……对林儿十足专一。”
说着,还抬起姬林的手掌来,避开他的伤口,亲在姬林的手背上,那动作又温柔,又虔诚,姬林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立刻扑过去,仿佛一头大野狼,不过没有压到祁律,撑在榻边上,恶狠狠的便要去亲祁律。
祁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姬林的一吻落在祁律的手背上,祁律使劲摇头,闷声闷气说:“律还在发热,会染给天子的。”
姬林眯着眼睛说:“知道自己还在发热,却来撩拨寡人。”说着,又隔着祁律的手背,亲了好几下,仿佛要从大狼狗化身啄木鸟。
天子正在扮演啄木鸟强行卖萌,惹得祁律笑得头疼,獳羊肩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太傅,潞国国女前来探病。”
獳羊肩的声音一落,天子的脸瞬间黑下来,拉成了一张大驴脸,祁律发现天子是个神奇的生物,可可爱爱的时候犹如小奶狗,强势的时候又会变成大野狼,刚才突然变异成为啄木鸟,现在又变成了一头气哼哼的小驴子。
天子一脸“寡人分明吃味儿,但寡人不说”的模样,他本是天子,占有欲和征服欲比一般人要强的多,但又唯恐自己吃味儿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变成了一头长脸小驴子。
祁律眼看着天子卖萌,忍不住抬起手来,捏了捏天子的面颊,对獳羊肩说:“对潞国国女说律歇息了,不方便相见,心意律心领了,请国女回去罢。”
姬林一听,立马从一只长脸小驴子,突然变回了小奶狗,恨不能摇晃着尾巴。
獳羊肩了然的走出去,文潞前来探病,不过没有见到祁律,很快便离开了。
姬林拉着祁律的手,很是粘人,似乎一刻也不想放开,忙前忙后的亲自伺候祁律,沉吟了一番,说:“太傅,其实寡人一直有一件事情,想要亲口告诉太傅,但不知从何说起。”
祁律奇怪的看向姬林,说:“甚么事?”
姬林撇头看了一眼趴在床榻角落,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土狗,说:“等太傅养好了病,寡人便告诉太傅。”
祁律一口气顶在胸口,天子这是给自己留一个悬念么?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非要等自己病好了?
不过祁律一着急,立刻感觉头晕得很,他发热还没退下去,撞到额角又有些失血,吸入了浓烟浑身无力,的确需要安心静养。
姬林说:“所以太傅要好好儿养伤,快点养好,寡人才告诉你。”
祁律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搭理姬林了,闭上眼睛准备养伤,姬林给他盖好锦被,亲了一下祁律的额角,说:“快歇息。”
祁律养了两日,根本没下榻,发热断断续续的,一会子退热,一会子又热起来,始终浑身没劲儿,轻微的咳嗽,也没什么食欲,连滑甘做出来的菜色,祁律也是一点子食欲都没有。
姬林十分苦恼这个问题,马上便要会盟了,到时候还要扶持潞子仪上位,祁律身为天子太傅,乃是王室的三公之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但是让生病的祁律忙前忙后,姬林又舍不得,只有让祁律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儿。
祁律吃甚么都没胃口,除了他自己的手艺,公孙滑的手艺已然是顶尖儿的,可公孙滑也没能耐调动祁律的食欲,怕是没人再有这个能耐了。姬林思来想去,准备给祁律一个惊喜,那便是天子亲手做汤羹。
当然,天子做的汤羹不一定好食,而且天子还是个厨房杀手,但是姬林觉得,自己亲手给祁律做饭的话,祁律一定会很欢心,心情一好,身子也便好了大半。
姬林抽了个祁律睡下的时间,火急火燎的往膳房而去,亲自准备粥水,让公孙滑教导他怎么熬粥。
姬林熬好粥水,将粥水放在青铜豆中,盖上盖子,身后跟着寺人,却不让寺人去端,自己亲手端着,便往祁律的营帐而去。
姬林到了营帐门口,就看到了公子万和曲沃公子二人。
谁不知道公子万乃是晋侯的小叔叔,而公子称乃是曲沃的公子,翼城与曲沃不共戴天,公子称和公子万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往日里是宿敌的干系,而如今这两个人却站在一起,着实令人奇怪。
公子万立刻迎上来,说:“天子,万有要事禀报。”
公子万为何会和曲沃公子在一起?其实是公子称主动找到了公子万,公子称说膳房起火一事,应该并非偶然。
并非偶然的意思,便是很有可能人为纵火,当时祁律晕倒在了膳房里,他本要离开膳房,因此已经把膳房收拾干净,火也灭了干净,不可能引起火灾事故,然而膳房突然大火滔天,这件事情相当古怪。
曲沃与翼城对立,想要巴结天子,自然要和洛师打好关系,因此公子称便留了一个心眼,仔细查看了一下膳房的火灾事故,一番查看下来,并不像是偶然的失火。
虽公子万和公子称以前有些过节,但如今公子万乃是洛师的王室司理,怎么可能不理会这事,听到了公子称的言辞,便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前来告知天子。
天子去了膳房,一直没回来,公子万又怕打扰了祁律休息,便守在门外等着。
姬林听到公子万的禀报,眯了眯眼睛,其实他一直以为失火是偶然的事件,毕竟膳房都是火种,这些日子祁律总是昏昏沉沉的,不停的发热,多半都在休息,姬林也没仔细问祁律当时的状况,如今一听,这事情当真不简单,恐怕是有人想要除掉祁律。
姬林压低了声音,怕他打扰了祁律,冷声说:“这件事情,寡人便交给司理来彻查。”
公子万立刻拱手说:“是,万敬诺。”
姬林又看向曲沃公子,淡淡的说:“曲沃对王室忠心耿耿,若是能查清此事,寡人亦不会亏待曲沃公子。”
公子称前来谒见,就是为了讨得好处,曲沃要与洛师打好干系,祁太傅又深得天子的宠信,若是能抓到谋害祁太傅之人,对曲沃自然是有好处的。
别看公子称在旁人面前一脸狠相,作风又十足的风流,但是在天子面前好像收拢了一身的刺儿,活脱脱一个“忠臣”,说:“曲沃忠心我王,称能为天子效力,怎么敢图好处呢,请天子放心,谋害祁太傅之人,用心险恶,令人愤毒,称定会协助叔父,查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