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极的魔法师+番外(180)

　　一般在宴会开始前的五六分钟，客人会全部到齐。身份再高的客人也不能踩着点来参加主家的宴会，更不可能迟到。那不叫给主家下马威，那叫不礼貌！没风度！
　　斯莱瑟把宴会时间设在了晚上八点。因为沈星极的生活非常有规律，他习惯在下午六点吃晚饭。吃完饭需要消化一下。把宴会时间设在八点正好合适。但这对于魔法师们来说有一点点晚了，他们通常会把晚宴的开始时间设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
　　坎贝尔大公在七点三十五分到达了斯莱瑟老宅。这个时间点有一些微妙，是家主即将要现身大厅却还没有现身的时间，她在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向斯莱瑟示弱。
　　走下马车时，女大公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庄园的大管家。在斯莱瑟失踪的那两年，这个出身有瑕疵但对斯莱瑟忠心耿耿的男人也在克加兰卡城消失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得到他。当斯莱瑟归来，他又彬彬有礼地站在这里，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女大公垂下眼睑。
　　同样是斯莱瑟，欧内斯特确实比她更会调教人，她想。
　　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客人是一位名叫科尔的斯莱瑟，是家族旁系，据说前些年都要靠典当过日子了，跟对主人后，现在却能站在老宅的宴会厅里为主人招待尊贵的客人。科尔迎上来冲着女大公行礼问安。女大公假笑着说：“晚上好，科尔小侄子。”
　　女大公嫁人前的姓氏是斯莱瑟，按族谱中的排序，科尔小她一辈。曾经女大公根本记不住一个偏远族人的名字，现在她却能对着科尔笑语盈盈。她果然是识趣的。
　　说起来，女大公出嫁前，曾很多次以家主侄女的身份招待斯莱瑟家族的客人。那时的现任斯莱瑟家主在做什么？他被寄养在旁系那里，所有人都厌恶他、无视他。
　　那时候，谁能想象得到呢，最后竟然是他得到了家主戒。
　　女大公眼波横转，发现客人已经到了一大半，只有仲裁所成员、各类协会的会长等几位大人物还没有到。她忍不住在心里嗤笑，看来无论关于斯莱瑟受伤的流言传得有多厉害，多少人盼着他直接病死，但大家还是不敢当着斯莱瑟的面落他的脸啊。
　　斯莱瑟不仅仅是头狮子，他有时也像是毒蛇，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一条毒蛇。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客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见坎贝尔大公来了，立马有人迎上来，似乎想要从她口中打探到一些确切的消息。女大公表示无可奉告。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七点四十五分，主家却还没有出现。
　　宴会厅那甜美的空气中隐隐带上了几分焦躁的味道。尽管会场的布置很别致新颖，四周的长桌上也摆着各色美酒和美食，但大家根本静不下来心来欣赏这一切。他们低着头窃窃私语。为什么主家还没有出现？是因为这位年轻的家主太过傲慢了吗？
　　还是说……他果然重伤未愈？所以需要拖到最后一刻？
　　有人的眼底藏着兴奋与贪婪。
　　女大公朝宴会厅门口望去，魔药协会的副会长已经缓步走进了宴会厅，而她那位血缘上的堂弟依然没有出现。女大公没有多犹豫，主动迎上去和副会长聊了起来。
　　虽然她是一位没能进入裁决所的公爵——丈夫去世后，她虽然继承了夫家的爵位和大部分财产，裁决所的席位却被丈夫的弟弟拿走了——但毕竟是公爵，她还有个主家堂姐的身份，此时笑语盈盈地与副会长交流，倒是缓解了主家还没出场的尴尬。
　　女大公在心里想，主人不可能不知道重要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场了，但他依然没有出现，他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他刚刚回归就想要把所有大人物都得罪一遍吗？
　　宴会厅的二楼，斯莱瑟为沈星极整理着衣领。
　　沈星极并没有穿上这个时代的贵族服饰，虽然那些衣服也很好看。在回到这个时空之前，他常常和斯莱瑟一起“偷溜”去旅行，为了旅途的便利，斯莱瑟的储物戒中装着很多和沈星极有关的东西，其中就有好几套礼服款的军装。沈星极通常会在出席大型庆祝场合时穿戴礼服款军装。战争彻底结束后，礼服军装的样式越来越华丽了。
　　斯莱瑟亲自为沈星极佩戴好了领章、同款袖扣和腰带，又依次为他戴上了戒指与其他装饰。主家对老宅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他们站在二楼可以看到宴会厅中的每一位客人，但客人看不到他们。沈星极说：“坎贝尔大公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你想象中她是怎么样的？”
　　“不好形容……总之她现在瞧上去十分光彩照人。”沈星极说。
　　斯莱瑟已经为沈星极戴好了最后一枚星钻装饰，它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斯莱瑟亲了亲沈星极的嘴唇，笑着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要离开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斯莱瑟瞬间消失了。沈星极继续观察宴会厅中的那些客人，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了，会场中的所有人都朝门边看去，每个人都向着那位刚刚到来的客人鞠躬行礼。鞠躬的幅度不太一样，一些人是十五度鞠躬，只是微微欠身，一些人是三十度鞠躬。
　　原来就连鞠躬都有讲究吗？
　　沈星极在心里对魔法师们的认知上了一个新台阶。
　　斯莱瑟出现在老宅的另一栋建筑里。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着高高的绘满图案的半圆式穹顶，无数支飘在半空的蜡烛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此时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是斯莱瑟邀请的另一批人，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来得悄无声息，并没有经过老宅的大门，特制的邀请函能把他们从别的随便什么地方直接传送到这个房间里。
　　大部分人都亮着身份，他们都曾公开表明要追随斯莱瑟的，身份已经是透明的了。但有一部分人的脸上戴着炼金面具，除了斯莱瑟，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都是谁。
　　斯莱瑟神色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
　　很好，大部分手下都来了。
　　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他们并没有出现。这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显然已经彻底背叛。斯莱瑟在邀请函里说得很清楚，在他失踪期间，被其他人强制签订契约从而不得不听从那些人的吩咐做出了侵害他的利益的人，不用担心，他不会因此惩罚他们。
　　在克加兰卡城内，很多人都在心里把斯莱瑟妖魔化了，认为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好吧，他确实睚眦必报，这点没得洗。但他至少有一个优点，但凡说出口的话，他都不会更改。他说不会因此惩罚下属，那么无论下属给他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他都不会再惩罚他们。
　　所以大部分下属都准时赴约了，他们为斯莱瑟所用，自然了解斯莱瑟的脾性。那些没有来的人，不是不相信旧主的话，而是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彻底背叛。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斯莱瑟拖着长音说，“在我失踪期间，我们之间的契约之力几乎消失，它无法庇佑你们，又有其他人用各种手段威胁你们，强迫你们与之签订新的契约。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今日能出现在这里，我便宽恕了你们。”
　　手下们松了一口气，亲耳从斯莱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比邀请函上的文字更能让他们安心。有一位手下小心翼翼地说：“感谢您的仁慈……但现在我们身上有了新的契约……”他原本是领地中的贫民，因为觉醒魔法天赋而成为斯莱瑟家族的仆从。
　　魔法师们非常擅用契约魔法。所有的信任都建立在契约之上。
　　斯莱瑟曾经去了另一个时空，他和手下们的契约在那时无限接近于无。如果这些手下没有被其他人强迫签订契约，当斯莱瑟回来时，他们之间的契约会重新恢复。
　　但现在大部分手下身上都已经被其他人强制签订了别的契约。新契约彻底覆盖了那些几乎消失的旧契约，使得旧契约无法恢复。这让很多手下心里充满了担忧，新的契约无法解除，旧的契约无法恢复，在这样的情况下，斯莱瑟如何放心使用他们？
　　三分钟后，斯莱瑟告别手下，重新出现在沈星极面前。
　　他把手递给沈星极：“我们该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