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毒后 下(44)
他的语气很淡,声音也不大,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重重的撞击着文武百官的耳膜。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吕束仁见状连忙跪了下去,深深的给他磕几个响头后才再度抬头:“陛下言重了,老臣并没有让陛下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也没有望着誓言应验的意思,只是当时你身处秦国,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的,兼之你那时又是清平王的身份,誓言理应无效,大夏皇室血脉凋零,望陛下以大夏为重,摒弃个人私情,广纳嫔妃,雨露均沾,为皇室增添更多子嗣。”
语毕,吕束仁又深深的伏身。
“臣等附议!”
毕竟他要做的是废除六宫,关乎皇室血脉传承,不管是不是以吕束仁为首的大臣,这一次他们全都站了出来,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依然巍峨不动,其中就有裴元峰和蓝韫禅,此二人本就了解裴元冽,加之早就知道他有多爱重沈凉,根本没打算在他们夫夫俩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不管朕是大夏皇帝还是秦国清平王,誓言既出,岂能无效?吕相,还有你们,好个广纳嫔妃,雨露均沾,为皇室开枝散叶,在你们的眼中,朕是皇帝还是种猪?朕有多少儿子,还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要不干脆朕的皇位也让给你们来坐?”
裴元冽一身的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与强势,他们要纳多少小妾他没兴趣管,但他裴元冽,这一生只要沈凉,不管他们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臣等惶恐。”
百官们吓了一跳,齐刷刷跪倒一片,裴元冽轻哧一声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惶恐的?朕看你们一个个都嚣张得很,气势比朕还要足上三分,怎么,朕六年不曾回国,你们就忘记朕的存在了?废除六宫,朕意已决,谁要是有意见,朕准其告老还乡!”
此话一出,全殿哗然,百官们不敢置信的抬眼,他的意思是,谁再反对他废除六宫,他就罢免谁?
“陛下……”
“礼部尚书想告老还乡?朕准了!”
礼部尚书才一张嘴,裴元冽就一阵抢白,谁也没想到,他竟真的说到做到,冲动开口的礼部尚书不敢置信的微张着嘴,忽然又跟出去一样激动的说道:“陛下要臣告老还乡,臣不得不尊,可臣还是要说,先帝将皇位传给陛下,是因为陛下乃他唯一的血脉至亲,皇上是否能开枝散叶,子嗣昌隆,全都系在陛下一人身上,如今陛下不顾我大夏与秦国的血海深仇,非要立一个秦国权门嫡子为后,圣旨已下,臣等亦不得不接受,可陛下还要为他萧清六宫,此生独宠他一人,臣以为,不止是这满朝文武,我大夏百姓也不会接受,九泉之下的先帝更不允许,陛下,你就不怕将来无颜下去面见先帝,面见大夏的列祖列宗吗?”
礼部尚书老泪纵横,不可谓不语重心长,痛心疾首,说得满朝文武皆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可……
“本宫没记错的话,礼部尚书的嫡长孙是双儿吧?”
始终未曾做声的沈凉忽然开口,淡然的嗓音悦耳动听,如鹅毛一般轻飘飘的撩拨着每一个人的耳朵,礼部尚书在短暂的怔愣后皱眉道:“是又如何?娘娘好手段,短短一天不到就连下官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嫡长孙是双儿?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从未来过大夏。
“呵呵……”
轻柔的笑声缓缓响起,不少人都被他那张笑脸吸引了,没办法,他的美,没有任何人能轻易忽视,可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沈凉缓缓说道:“礼部尚书不妨猜猜,本宫还有没有查到别的,比如说你礼部尚书贪污受贿的证据?别急着变脸,本宫今日没空跟你说那些,只是有个疑问想请尚书大人解答,根据本宫查到的资料显示,你的嫡长孙双儿,今年就已经是双十年华,可他不但没有许配于人,甚至连亲都没有定,是你礼部尚书府门第太高,瞧不上别人,还是你的嫡长孙样貌抽离,身有隐疾,无法嫁人,亦或者是……”
说到这里,沈凉故意停了下来,群臣皆感觉不妙,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沈凉话锋陡然一转:“亦或者是,你看重的孙儿婿是皇上,就等皇上回来广纳嫔妃?”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这种事在大夏很多高官权门都有,他们早早就留下了最优秀的子嗣,等待皇上采选时送入宫中,虽然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可也没有人会随便说出来,如今让沈凉直接当众戳破,很多人脸上都渐渐的没有了光泽。
第445章 杀鸡儆猴,接连宣旨
裴元峰与裴元冽身形上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就算戴着面具,也不可能瞒过所有大臣的双眼,是以,裴元峰代替裴元冽在大夏为帝这件事,部份重臣亦是知情的,这就是为何多年来他们一直未逼迫皇帝采选,都将自己家族最优秀的子女留着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裴元冽将一个不入流的小国发展成为如今的五大国之一,将来必然会流芳千古,若能成为他的外戚,势必千古留名,满朝文武不一定个个都爱财,但名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弃?
以往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此时此刻,沈凉却在金銮殿上挑明了,别说先前还大仁大义痛心疾首的礼部尚书,凡是动了那份儿心思的人,全都脸色大变,越是肮脏的东西,越怕暴露在阳光下,加之他们还个个都位高权重,羞辱难堪一时间如潮水一般吞没着他们。
“有这回事儿?”
裴元冽故作恍然,礼部尚书面色如纸,颤抖着嘴唇否认:“不,微臣没有……”
“亏你说得慷慨激昂,朕差点就真的信了,好个礼部尚书,礼部的事情怕是也没做得如此好吧?”
可裴元冽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一顿冷嘲热讽的抢白。
“不,不是的陛下,微臣嫡长孙自幼身体不好,臣子夫夫极为疼惜,舍不得他出嫁,这才一直将他留在家里,没给他说亲,并非如皇后所言,是臣故意将他留下来的。”
毕竟是混迹朝堂数十年的老狐狸了,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短暂的失神后,礼部尚书冷静下来,找回了该有的沉着冷静和理智,随口瞎胡诌了一套勉强说得过去的说辞,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哪怕只是一时的口舌之快,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是嘛?那看来是本宫醋劲儿大,冤枉你了。”
与裴元冽并排坐在龙椅上的沈凉微微一笑,抢在礼部尚书开口之前又继续说道:“为表歉意,本宫就亲自为他诊治一番吧,别的本宫不敢说,医毒之术本宫自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想必你们也知道,连困扰陛下将近二十年的血残阳也是本宫解除的,尚书大人为国为民操劳一生,本宫定会尽全力治好你的嫡长孙。”
“不……”
礼部尚书大骇,反射性的脱口拒绝,随即又很快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躬身道:“微臣多谢皇后美意,只不过在多年的治疗下,臣的嫡长孙差不多已经康复了,犬子夫夫最近正商议着他的婚事呢,不敢劳烦娘娘费心。”
一个谎言的诞生,必然伴随着数之不尽的谎言来圆谎,礼部尚书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皇后看起来年轻,长得又跟祸国妖孽似的,但他的心机城府,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否则他堂堂一个正二品尚书,也不可能次次都在他的三言两语下狼狈应对,甚至于,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开始,此等局面就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小锥子,派个人去礼部尚书府,宣赵贤嫡长孙觐见。”
可是,在场谁又是傻子?他的说法漏洞百出,别说裴元冽,就是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都能识破,裴元冽根本不听他说,直接就吩咐尹锥宣人了。
“陛下!”
礼部尚书吓得三魂少了七魄,这要真将人宣来,他当众欺君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到时候不止是他,整个赵家都要因此搭上性命,礼部尚书悔不当初,含泪深深伏身:“陛下既已准了臣告老还乡,草民就在此叩谢陛下了,至于草民嫡长孙之事,不敢劳烦陛下费心,他的病差不多已经痊愈了,等回到老家,草民定会为他寻一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请陛下成全。”
他也不是蠢的,皇帝想要什么,他清楚得很,官位与整个家族的性命,后者是他唯一的选择。
裴元冽并没有马上答应,意味不明的凤眸深深的看着他,先前他说教他有多爽,现在等待得就有多焦,还是一旁的沈凉淡淡的说道:“陛下,既然赵爱卿嫡长孙的病已经好了,本宫就不掺和了吧,咱们刚回来,朝野内外还很多事情要忙呢。”
“行,听皇后的。”
这次裴元冽倒是答得非常爽快:“赵贤,念在你为大夏贡献了大半生的面上,朕就不计较你刚才的口无遮掩了,另外,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三十匹,玉如意一对,就当是朕给你回乡的路费了。”
“草民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舍弃了,赵贤伏身碰碰的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身形不稳的站起来,伛偻着身子一步步离开金銮殿,看到这一幕的文武百官全都心情沉重,皇上逼迫赵贤退位让贤,无疑是在杀鸡儆猴,他们若继续下去,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个赵贤黯然离去。
“正好朕此次带回来一批可用之人,礼部尚书的空缺,最迟明日就会有人填补,众位爱卿大可不必担心。”
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他不可能一次罢免那么多朝廷重臣的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果断打消了所有的念头,他们再闹下去,无疑是在给别人腾位置,白白便宜了别人。
“立后和废除六宫之事,诸位可还有意见?”
明知道他们已经选择了明哲保身,裴元冽视线一扫,还是饶富兴味的问了一遍,先前反对那些大臣,包括吕束仁在内,全都默默的垂首,裴元峰见状拱手出列:“陛下与皇后鹣鲽情深,实乃大夏之福,皇后娘娘早已为我大夏诞生了两位皇子,皇室血脉得以延续,先帝在九泉之下定然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