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145)
……
“因为不能说……不能说你很担心我, 超过了职责之外的担心。”
从来都是拿刀的人自己格挡,怎么会刀感受到主人危险自己冲上去的?何况她的做法却适得其反。
“你看到了视频,你甚至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我。你告诉郑徽你不会去……其实心里早打定主意突袭。
你明知道那是针对你的陷阱……你甚至不清楚里面的‘饵’是不是真的……但还是跳下去了,义无反顾。”
两年的乖顺死寂是假的,野火被镇压在深渊尽头——随时会篡起万丈吞噬天空!
“你知道后果,一旦错误一点你会给追魂带来巨大的损失,而那样我就会生气,你最怕的是我生气……”安月行叹口气,看着林木一努力地平静的眼神下掩藏这破土的绝望:
“但你还是去了——你宁愿承受那恐怖的压力……因为一个‘万一’。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真的我就死了……你不愿意我死,为此背负这份绝对的恐惧。
是不是说明……”
安月行没有理会林木一眼底深处每听见一个字,就崩溃一分的神色,接着最后下达了判决书:
“你喜欢我,从一开始……直到现在。”
从一开始……直到现在!
林木一脱水的鱼一般,眼里那一层冷静的玻璃破碎,露出里边掩盖的惊惧的绝望!
————
其实惊异的不仅仅是林木一,还有安月行。
她一点一点剖开林木一的心思,自己其实也在思考——为什么?正如她自己所说,“一旦错误一点林木一会给追魂带来巨大的损失,而那样她就会生气”。
不听命令贸然行动惹出祸事,她该让林木一就这么死在郑徽的枪下,或者至少让她付出代价。无论怎么说——她应该生气。
但没有。
回忆里挡在她身前的人转身时瞳孔里的决然像是参天的火光,照破阴云密布,烧死敌人同时烧死自己。她就是来赴死的。
然后安月行下意识掐灭面前的子弹,把她搂在身后。心里的声音说:林木一不能死。
她想自己大概没生气。
可她还没想清楚,林木一已经挣扎着起来,却根本站不稳,直接一个扑身跪倒在她面前!
因为安月行不喜欢,这一世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行过跪礼,但现如今她颤抖着迅速扯下输液管,不顾刚动完术虚弱的身体,强压着痛苦,告诉她说:
“僭越之罪,按律割以唇舌。”
“首领……杀了我吧!”
那声音嘶哑干涩,满含着惶恐,到了极致,以至于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不仅这么说完,她甚至直接向前,苍白的捉起桌上留下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撕裂自己的唇角向后划,半边脸颊瞬间涌出鲜血,然后直直刺向自己的咽喉!
苍白的迎接状态的脖颈,上边还有青色的血管……她不想时子弹都只能贴着飞过,可她想死了……于是那便是利刃和血肉的对比!刀能够轻松刺入,带来一阵撕裂感,然后喷射的血液,快速冰凉的身体……
安月行瞳孔瞬间收缩——等她回过神,自己正死死抓着小刀,一把打开林木一的,她握得用力,抽出来的时候刀刃从下往上,再一次切割了早受伤的!
想要……死去的死侍。
这么一想,翻腾的不满和别的什么涌上心间。
“木一。”她一字一字吐出,的声音忽然冷得可怕,不顾鲜血淋漓的伤口,瞳孔里酝酿着乌云密布的风暴。
林木一剧烈颤抖一下,脸色木然灰败,抬起头,看见从安月行里快速低落的血珠,眼睛里聚集起水光——却艰难地憋住。
她明白了……
她心脏鼓动,一下一下在眼前带来黑影,四肢冰凉,整个人仿佛在冰原里一惊被冻僵——张开嘴艰难地说话,每说一个字血液就涌出多一点,顺着脖颈和锁骨的路径滑向更深,把白衣染成深沉的红色:
“……对不起。
我…我明白了……”
那嘶哑地近乎无声的声音道:
“首领……还要我活着。”
不是她要活着……是安月行要她活着,她要她活……林木一没权利去死!
她根本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死!她整个人的所有都掌握在安月行里……那个笑盈盈的杀人诛心的魔鬼!
“……”安月行轻轻说,看不出喜怒:“起来。”
她瑟缩一下,扶起床边的围栏努力站起来,却一次一次地滑倒踉跄。
安月行便伸出,掌心有伤口,于是用腕的力量扶住她的胳膊。
林木一低下头的眼里瞬间露出绝望的祈求。
“你喜欢我。”安月行说。
林木一微张开嘴,木着脸,却眼神惊恐。她语无伦次,小心翼翼道:“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应该克制住的……不该被看出来……”
死侍不该有感情的,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就会总做错事……还会黑夜独自痛苦——想要死去的痛苦。
可是她却不能死去,她连掌控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要活着……像安月行需要地那么活着……
她最终深吸一口气,重新带上面具一般掩藏起一切,没有感情波动:“首领,很抱歉,我不会了。”
……
安月行现在心情不好了。
林木一的所作所为已经卑微到了极致。
首领不需要有感情的死侍,那么她就去死。首领要让她活着,那么她就从新割掉心脏,血淋淋地从新把那个不存在的器放在自己眼前——
里面分明是绝望和痛苦的求而不得,疯狂的火,无时无刻灼烧,带来永恒的撕裂。
因为她已经不仅是把生命交给了她……
林木一连灵魂都是安月行的!
这个全新又奇异的认识让她重新审视起如今样子太过可怜的死侍。
浅蓝的病服下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开口,里边苍白的身体到处是陈旧或新的伤痕,术从不致命的地方取出了一共八颗子弹,她本该起床都费劲,如今还把小刀给自己的脸开了条横曳的血口,不断冒出血来把她的半边衣服都浸湿。
单薄地站着,瑶瑶晃晃,小心地扶住自己的腕。
……
她伸捂住林木一脸上的伤口,忽然叹了口气,说:“做不到就‘会’好了。”
那么就爱我吧……既然已经献祭了灵魂……
让我试一试。
突兀的想法,串联起她奇怪的不忍心不生气,利落又果断。
……
林木一没来的及反应,她已经凑近过来,两人嘴唇挨近,暧昧地直接明朗!
以恋人的姿态,这会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吻。
而安月行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里边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但要仔细看……深处忽然翻涌起惊惶的不可置信,然后是铺天避日的痛苦。
她想首领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不管这个行为是因为冰冷的恶味还是又一次的试探。这是一场安月行的“恋爱游戏”,要求她的臣服侍候,和双方不加入一丝感情!
多残忍……她明知道自己已经伤痕累累,压抑那可怕的欲望已经很难受,却仍以亲近诱惑。
林木一仰头,温顺听从,若是安月行吻她,她便会小心翼翼地回应——眼睛是死寂的。
林木一根本不信她会真的“接受”。
很公平,安月行刚开始从没想过要接下林木一的喜欢,现在轮到她来不敢相信安月行的接受了。并且安月行还不能生气……林木一没做错。
若是其他时候,她应该已经吻上去索取倾轧——可看见林木一的眼睛,她知道若是真的吻下去,只会带给她痛苦。
难得少有的,她克制了自己想做的,放开了。
她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可是不急于一时,太过激进就算达到目的,会有人很难过。
她扬起笑脸把血淋淋的林木一扶回病床,按响墙上的呼唤器,告诉她:“没关系,先治疗。”
————
安月行告诉她伤好之后不用回组织报道,不用做任务,而是就跟着她处理自己的饮食起居。
她让追魂最杰出的死侍给她当生活助理,半点没有惜才的心理。
林木一却答应地很利落,反正死侍是主子的私人物品,杀人还是侍寝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但很可惜的是,林木一又一次冰封了自己,而安月行却有所忌惮不敢肆意破坏了:面具下的林木一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千疮百孔,把她从里边拉出来就像是把死刑犯从监狱里拉出来。
这一次安月行觉得自己应该温和一点——虽然“温和”这个说法让她有点迷茫。
……
林木一躺坐着床上发呆,安月行就坐在旁边做事,做完了支着脑袋看她发呆,或许问一句:“你有点什么想吃的吗?”
林木一回过神来之后只会回答:“嗯……我有点想喝酒。”
安月行说:“不行。”
林木一乖顺地道歉:“对不起。”
当然下一次她问,林木一还是会迟疑地吐出一个“酒”字来,安月行瞟她一眼,她就很乖觉地不说话了。
顾御悄悄来了一次看望自己的狐朋狗友,当时林木一在睡觉,他也就没叫醒她,只是和安月行说了两句自己的逃亡打算,然后问了问她的情况。
安月行问:“你和你女友交往的时候她怕你吗?”
顾御一脸问号:“她怕我?她为什么怕我?”
安月行就和他扯他们是逆行上下级的事,被顾御很无奈地打断:“拜托,这种‘办公室上下级’很要命吗?”
“原来没什么吗?”安月行很惊异。
“呵呵,又不是大清没亡的时候仆人喜欢皇帝要死要活了,现在是二十世纪了,大哥。”
安·活在大清没灭亡几百年前·月行:“……”
看来还是有什么的。
第139章 阁主与刀12
病房窗户没关严实,清晨的风从缝隙吹到林木一脸上, 睡梦她觉得有些痒痒, 便睁开眼睛,醒来了。
如今她脸上缠着纱布裹了半边, 躯体上开刀的地方自己都记不清,疼都不清楚是哪儿。
她觉得口渴,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