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妻美妾(GL)(57)
李月容追忆往日,又迅速在脑海里搜寻着可行之法,可用之人,然而成果寥寥,如何让李济收回成命,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李月容烦躁之际,李妃依旧在抹着泪花自怨自艾,李月容终于按捺不住,她尽量使自己用柔和的强调说道:“姨娘,爱女心切,我懂得您心里的苦,玉瑶是我的妹妹,我也舍不得她流离万里之外的蛮夷之地。只是,眼下可不是伤心的功夫!父皇还没将消息大告天下,事情尚有一线转机。若我们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等回过神来,怕是玉瑶的车轿都要出京城了!”
“想办法?”李妃稍稍止住了她的诉苦与涕泣,面有不定地看向李月容。
“对啊,想办法。”李玉瑶难得有耐心地回道,心想:你急急忙忙唤我过来,不想商量对策难道是让我陪你执手对泣不成?若是问出这样蠢话的是李恪或者赵叙,她恐怕早已嘲讽起来了。
李妃攥着帕子拭去面上的余泪,哀戚地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你父皇已经答应了西辽的使臣和皇子,他怎么能反悔呢?况且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我们说的话他哪里听得去!”
听到李妃说李济已经答应了西辽的使臣和皇子,李月容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她本以为是李济有意赐婚结亲,没想到竟是西辽方面主动请求,而且李济已经答应了。“这么大的事,瞒得如此严密,怕是已经料到我会反对而早有防备吧。”李月容心里冷哼一声,继而又想到李恪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可到现在都没对她提起此事,心中更是不满,但她现在没有功夫去质问李恪。
“父皇是如何说的?已经和辽使说定了嫁玉瑶过去,还是只答应了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亲呢”李月容追问道,现在李妃知道的消息都比她多。李月容必须先确定事态到底发展到那一步了,才能相应地作出对策——到底是规劝李济,让他打消念头,还是想办法将这个去和亲的任务转派给别人,甚至干脆桃代李僵......
“这我也不知,只是你父皇说他已经给礼部,鸿胪寺都下了旨。春猎后,西辽皇子使臣会在京城逗留几日,玉瑶会和他们一起离开,去西辽完婚。”
“什么?”李月容以为自己听错了,“寻常百姓家嫁女儿也不会就这么几日的准备功夫吧?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我们大周的公主是嫁不出去么,让他上赶着送到西辽去!”
李月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李济,如此怒气冲冲的质问无论是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当今圣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大不敬。李妃吓得连连掩口,急忙劝道:“月容怎么还如此孩子气,你父皇不当真,也叫下人们听到了笑话。”
李月容听了,先是有些莫名,心想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能听到,而且还有笑话的胆子?正当她要继续说下去时,突然领会到李妃的意思,她看了看不远处伺候着的两个宫娥,发现并不是常伺候李妃的那两个,李月容心头一沉。
看来李妃今日这场邀约,即便不是李济受意,也是在李济掌控之中的,自己说过什么话,对这门婚事的看法,想怎么做,大概都会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中。李月容端起茶盅,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
“月容,姨娘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这些年,你对玉瑶怎么样,姨娘都看到眼里。”李妃拉过李月容的手,感激地说道。
如此郑重的语气让李月容颇感不适,她笑了笑,刚想说这是做姐姐的应该的,就听李氏变了语气,近乎恳求地说道:“只是玉瑶的事已成定局,我虽不舍,但也知道大局为重,国事为重。”
李月容微怔,一时分不清这是李妃的真心话还是为了向李济交差。
“姨娘不想你为了不能挽回的事,伤了你和你父皇的感情。况且,”李妃顿了顿,有些颤抖地说,“阿初也许就要回京了,若是玉瑶干出什么忤逆圣意的事情,难免要牵连到她哥哥......”
李月容半响没说话,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便是向李妃告辞了。
☆、第六十九章
李月容出了李妃的帐子,阿朱正牵着两人的坐骑在不远处等候。
“公主,现在可是要去猎场?”阿朱待李月容走近后请示道。
李月容沉吟了一下,她现在拿不准是否该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再在李济那儿做最后的抗争,所以并未立刻回答。李月容无疑是不忍心看着李玉瑶远嫁西辽的,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李玉瑶,她甚至想过许多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只是今日同李妃的长谈,无疑当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当李济和李妃都主动或被动地接受,并且不遗余力地推动这门亲事时,李月容不免对自己反对与固执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公主?”
阿朱的再次询问唤回了有些走神的李月容。她回过神来,下定决心去找李济开门见山地谈谈,却见一向沉静从容的阿朱此时面有焦躁之色。
“阿朱,出什么事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是否身体不适?”李月容关切地问道,阿朱阿碧追随她多年,她们之间相互信赖与保护的深厚感情,远远超过普通主仆的界限。
阿朱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也不隐瞒:“奴婢刚刚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胸口发闷发慌,手也抖个不停,上次犯这个毛病时,正是阿碧坠落山崖那次,因而有些担忧……”
李月容听得秀眉深蹙——阿朱阿碧是血亲姐妹,还是双胞胎,以往也确有过心灵感应这样神奇的本能,所以李月容不敢含糊安慰过去,而是重视起来。况且她自己的一边眼皮也是从早上开始就跳个不停,如今听了阿朱的话,也莫名有些发慌。
“那咱们即刻就去猎场,先接了雪琼阿碧回来,再去面圣。”李月容不再犹豫。
“是。”阿朱立刻应道。
两人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赶往猎场。
草长莺飞的时节,禁苑内郁郁葱葱,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而李月容并无甚心情观赏,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走了大半路程。
到了一处树林时,两人同时收紧缰绳,放慢了马速。
“公主?”阿朱请示道。
李月容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远处成队调动的禁军以及穿丽竞门袍服的宦官,均失了往日的傲慢之态,暴躁地盘问、奔走着。这番景象,必然是有变故发生了。
“过去问问。”李月容沉声道,心里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她先驱马过去,阿朱紧紧跟上。
“昭阳公主大人!刚刚有刺客在此处作乱,我等正四处搜查缉拿。公主金枝玉叶,望速速回营中,禁卫军已经加强.....”
未等李月容开口询问,那禁军卫尉已经主动报告了。李月容听到“刺客”二字,脑内立刻“嗡”地一声,她打断对方,直接问道:“刺客?可有伤到人?”
“承蒙圣上恩泽庇佑,并无皇亲大臣遇刺,”那卫尉顿了一下,瞧了瞧身边丽竞门的人,见对方毫无回话之意,只好硬着头皮说:“只是......只是好似公主府上一辆马车正好经过,似乎,似乎.......”
李月容手脚冰冷,差些握不住手中的缰绳,她强作镇定,厉声追问道:“似乎什么!快些如实禀报!是否有人受伤了?”
“似乎是府上有女眷丫鬟之类受了些伤,不过,好在卫队赶救及时,此刻已经送回您帐中.......”
那军官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月容马鞭一扬,转眼间马匹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道飞扬的尘烟。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李月容一路上只敢念叨着这句话,似乎是她的推论,但更像是作为一个渺小无力的人,向上天神灵祈求爱人的安然无虞。
李月容一路狂策,终于回到自己营帐。傲然神气的白马一向受主人爱护,此刻似乎要抗议主人一路的粗暴对待一般,不耐烦地将人往地上撅。若是往常,李月容大概会轻巧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地,可她现在冷静全无,竟真的被甩到地上,吓得营帐前等候的侍女急忙过来搀扶。李月容奋力站起,推开要扶她的侍女们,只觉胸内一阵气血翻涌,耳内也响起了不正常的嗡鸣。
“小姨娘呢?”她问道,嗓子内一股血腥味直冒。
“在屋里,阿碧也在,请了太医......”侍女急忙回道。
早有侍女掀开帐门,李月容疾步走入,内间果然围着许多人。
“雪......琼?”李月容却谁也看不到了,她颤声唤道,多么希望此刻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能够回应她,让她将这一颗已经担心到要枯竭要爆炸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阿碧、小蝶还有赵叙以及好几个大夫,自动地为李月容让开一条路。于是,她终于看到了一直挂念着、担心着的心上人。她静静地躺在榻上,额头上缠着白色的布条,脸上深深的血痕却似一道利剑直直插入李月容的心脏,可偏偏她自己却神情安详地闭着双目,嘴角还勾着笑意。这却无法让李月容得到安慰,反而更令她忧心。
“雪琼......怎么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知道,不过她的心抖得更厉害,恐惧着听到什么她无力承受的消息。
“这......”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沉吟了一下,见赵叙沉默地向他点点头,于是回道:“她受了很重的撞击,以至于躯体多处移骨错位,不过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虽伤筋动骨,但微臣已经悉数检查复位,慢慢修养总有好的时候。”
“那......要紧的是什么呢?她为何.....为何一直.....睡着?”
“她沉睡不醒,依微臣之见,一是因有毒素自她面上的伤口渗入天灵中枢,不过好在穴道封得及时,未至不可救药。日后日日服药,余毒数月可清矣。然则,我见她有颅内积血之状,这便十分棘手。”
“颅内积血?这是个怎样的病,怎样治呢?”李月容问道。
“最直接的解法,自然是开头破颅,取出血块或放出毒血,只是这样的法子,九死一生,如非万不得已,切莫尝试。”
“开头破颅”李月容只听这几个字便腿都软了,差些没站稳,好在赵叙及时扶住了她。这样的风险,这样的痛苦,她怎么忍心看萧雪琼承受呢?她几乎立刻否决了这个方案,追问道:“定有其他的法子,是不是?”
“不错,”太医点点头,“日夜服药清淤以至痊愈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的,只是何时能清毕,一年半载,还是七年八载,都没人说得准。”
“不能清淤的话,便会像这样昏睡不醒么?”
“倒也不是,病人也许也会醒来,但精神不振,不能走动,大概很快又会昏睡过去,需要好生照顾。微臣已开好药方,公主将军可差人随我抓药。只是,如今不再宫里,多少不便。公主若无其他要事,可先安排人手将这位姨娘送回京城,好生治疗修养。”
......
赵叙送走了太医,李月容安慰了自责不已的阿碧,让她好好养伤后,便遣散众人,独自留下照看萧雪琼。
她抓着萧雪琼的手,从日光明媚的午间一直坐到太阳落山,她想了很多事,她们欢乐天真的幼年,波折不断的重逢,心意相许后的甜蜜......这时候李月容才意识到,如果失去萧雪琼,她便失去了面对今后生活的勇气和期盼。
“公主。”进来点灯的小蝶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李月容。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身边的萧雪琼——她还是沉沉地睡着。
“天黑了么?”李月容这才意识到。
“嗯,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了。公主多少吃点东西吧,您若是累坏了身体,谁来照顾小姨娘呢?”小蝶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