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62)
不太能平和面对这个结果,徐行简唇线都快崩成直的,他看看南迦,再瞅着不远处的徐父。
挨近他,南迦淡淡说:“辽城的项目赚头大,近期不少人都在盯着……”
徐行简一动不动,没多久,目光再落到另一边与客人侃侃而谈的徐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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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近的时间,偏僻房间里谈判也进行到尾声。
桌上的茶水快见底,只剩一小口。
一番交谈顺遂,一老一小都对面前的人有了数,摸准了虚实。
纪岑安为孙铭天续上一杯,不疾不徐提出自己的条件,不加委婉掩饰。
开价挺直接,省得拐弯抹角绕半天。
孙铭天笑笑,不急着回拒她,祥和说:“纪小姐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条件,还要再加一个?”
前一个条件,帮她对付裴少阳和郭晋云。
比较宽泛的回报交换,没有可以衡量的标准,说白了,其实只是一句空话。
对付到哪种程度,是小打小闹,还是掰倒那边,谁都保证不了。纪岑安有脑子,知道孙铭天为了利益肯定会暂时保她,会帮忙抗衡那些债主,可一旦他咬下裴少阳嘴里的肉了,那后续就不一定了,转头把她卖了也不是不可能。
唯有真实到手的资金才是王道,这个不能作假。
也不是凭空白说,伸手就随便要钱,双方都明白。
纪岑安大可以不蹚这趟浑水,她又没犯过法,被追债也是被牵连,真若没办法了,大不了继续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纪岑安心知肚明,挑明说:“对孙老您,前一个不也是顺带?”
孙铭天不否认,习惯性抬起杯盖撇去茶水沫子,仔细忖度。他不爱打虚幌子,沉吟须臾,停下拂茶沫的动作,盯着茶水看了一小会儿,再瞄了瞄纪岑安。
良久,这老狐狸才松口,毫不吝啬赞赏地瞧着她,眉尾上扬,叹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会讨价还价,讲不过你们。”
纪岑安说:“望您老海涵。”
孙铭天放开杯盖,摆摆手,说道:“行了,客气过头了。”
纪岑安礼貌接道:“应该的。”
她以前哪个样子孙铭天还不知道,老滑头不跟她计较,谈完正事就收住,该如何就如何。
还得再回前厅一趟,孙铭天不在此处久留,过后被领着离去。
蒋秘书招来一名员工,让其带纪岑安从后门出去,到安排好的车上,要送她下山。
纪岑安和南迦一同上来,但不会一起下去。
南迦今晚要留在山庄,必须陪老太太在这边过一夜。
按往年的惯例,南家所有人都会留下,部分重要的宾客也要在这儿歇一晚。
这其中包括徐家,徐行简他们都在。
纪岑安知道,不用问都了解。她上车,面无波澜关门,由车窗内回看山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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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年相同,南迦的房间还是三楼东侧的那屋,照旧不变。
送走部分客人,安顿好留下的那些,再跟老太太聊聊天,时间已是凌晨半夜。
南迦上楼进屋,反锁门,准备休息了。
只是刚走到床边,一个侧身,背后的温热感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对方先捂住她的嘴,不由分说摁住她倒床上。
腰身一紧,顷刻间绷直脊背,南迦抬手就要反抗挣动。
那人却先一步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是我。”
第46章
微灼的体温, 过分暖热的怀抱,刻到骨子里的熟悉感……是纪岑安。
略显低哑的语调落在耳畔,听到对方有意压着的嗓音, 南迦怔愣,登时滞在那里,没料到会是她。
根据原先的计划, 此时纪岑安应当坐在回城的车里, 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该到北苑了,而非凭空出现在这儿, 鬼一般逮住南迦, 搞得像是埋伏进屋要寻仇的宿敌。
这不是纪岑安可以久待的地儿, 起码今夜的时机就不对,山庄里还有那么多眼线, 随时都可能发现她。
三楼不止南迦一个人住, 还有老太太几个,以及南玺平他们都还在。
太冒失不负责,也太危险。
南迦心口都猛地紧缩, 似因压强差过大而骤然变瘪的空壳, 等惊觉过来是谁后更是反应大,嘴里忍住了没动静, 可力气变大了, 很是费劲地几下挣脱翻身, 对上纪岑安。
不可置信地看着, 有点缓不过来。
蒋秘书刚送纪岑安上车就通知赵启宏了, 赵启宏也第一时间亲自确认, 中间还联系了那个开车的司机一次, 之后才把这人的动向传达给南迦, 再三保证纪岑安已经被偷摸安全送离山庄。结果纪岑安又回来了,瞒骗了所有人,还悄无声息进到这间屋子提前侯着。
两人拧一起,一上一下倒着。
纪岑安还把手抵在南迦唇上,说:“别动,别动——”
拉开她的爪子,南迦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中,可也能勉强维持镇定,神色颇为复杂,径直问:“你不是走了,怎么在这里?”
用膝盖跪压在她双腿上,又一次蛮横把人制住,纪岑安小声接道:“没走,到一半回来了。”
南迦拧眉,即使房子隔音效果不错,可没敢弄出响动,挣动无用就反过来抓住纪岑安的一只手,不让碰了,再问:“小郭呢?”
那个司机,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走了。”
“他放你下车的?”
纪岑安说:“不是,我让他转回来。”
南迦不信:“一个小时前你们还在路上。”
“嗯,当时是。”
“讲清楚,怎么回事?”
纪岑安不讲实话,只道:“没怎么,过来看看,今晚不想走。”
面对这位的不计后果,南迦俨然有些生气,语气也很重:“所以就这么闯进来了?”
“不是闯,从后面上来的。”纪岑安解释,“避开了前面那些人,没被发现,放心。”
摸不准这人的善变,南迦不免愠怒,可未立马发作,近乎咬着牙低声说:“之前讲过你不能留下,见完面就得走,你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纪岑安!”
气氛不大愉快,见面就争执。
饶是南迦一贯处变不惊,平时总以稳重成熟的那一面示人,可眼下还是被气得够呛。
纪岑安现今的行径太没脑子,不按要求行事,一意孤行打乱本来的布局,明显就是胡来,被今晚订婚那一出插曲气昏了头。
南迦了解这人的本性,心知肚明纪岑安为何折返,但委实没想过她这么能作,竟什么都不顾就任性而为之。
比当年还执拗,以前起码讲点道理,知道哪样的场合表哪样的态,现在却很是莽撞,身上那股偏激的狠劲儿更甚。
纪岑安仍是那阵仗:“今天不想下山。”
使力抽出手臂,南迦抵着她肩膀,说:“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谁让你回来了?”
自知做得不对,的确有错,纪岑安不辩解,随便下边的女人训斥,过一会儿才捏住南迦的下巴,让正面转向自己,似是听不懂南迦的生气点,神经质讲道:“徐家那几个不也没走,其他人还在。”
南迦扭开脸:“他们是客人,老太太让留着的。”
“徐行简也算?”纪岑安问,执意把她转回来对着,再伏低些身子,几乎快碰到她的嘴角,“他住哪里,隔壁,还是楼下?”
南迦不回答,不与之较真。
这种事也说不清,掰扯不明白。
纪岑安挺来劲,鼻间的热气轻轻的,齿关再张合一下,呼吸就有点急了。
“他也住三楼。”纪岑安笃定,看南迦的反应就猜出来了。
身体像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南迦的气息亦有些不平稳。她真来火,先前在楼下被这位挟持都还能维持住理智,始终克制冷静地应对,但现在不行了,冥冥之中宛若又有了曾经被纪岑安逼到忍无可忍时的脾气,矜持不复,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很久没这样过了,只有当初才如此。